第二章
娑由的同居人最近沉迷看书。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可是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对方依旧坐在她睡前所见的位置上,而且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入冬的清晨,窗外下了雪。
说不清是雾还是冰的层面覆在玻璃与晴天之间,坐在阁楼窗边的人被身上仅仅一件的白衬衫勾勒出了一副属于少年的身形,纤细,又单薄。
娑由从身后悄悄靠近他蒙住了他的眼睛时,天是淡淡的灰,阳光稀薄得忽略不见。
柔软的黑暗笼罩下来,致使对方一顿。
可是不等她说什么,他便用不轻不淡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娑由。”
她顿时觉得无趣,就给放开了,一边却放低身子凑过去,拿脸颊蹭他泛着暗红光泽的柔软发梢:“作之助,你这样可不行,太放松了。”
对于她亲密的触碰,少年不避也不挣,只是平静地答:“没关系……”
落在娑由耳里的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干涩又低哑,不带多余的情绪。
桌上点了一夜的晚灯还未熄灭,不算大的阁楼里是少年铺就的柔软的色调。
被娑由半揽在怀的人是她一年前捡来的孩子,他姓织田,是个杀手,有着能预知接下来五至六秒的未来的异能力「天衣无缝」。
故而,他对娑由的靠近和所为都是知道的。
但即便是被她的臂藕圈住了命脉所在的脖颈,现在他的声音依旧淡定且平稳:“我已经「看到」你了。”
可是娑由却附在他耳边,像发现了敌人弱点的一样,弯着眼睛窃笑起来:“作之助是相信我吗?这可不行,我们杀手是不能有朋友的。”
被她唤为作之助的少年不置可否,他终于舍得将他的目光从他的书籍上移开了:“那我们就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娑由眨着眼睛,眯着眼睛笑。
这一瞬,娑由在脑内给了自己几个答案。
同伴,家人,或是恩人?
她想象这个年纪尚轻的少年杀手会说出这些难嚼的词,这样的话她或许该开始思考他空荡荡的脑袋是不是被书里的浪漫与虚渺搅成了一摊烂泥,而她可能要接受对方从眼睛、鼻子、嘴巴里倾吐而出的东西。
但是织田作之助却道:“我们是共犯。”
语毕,他继续看书,显然不想再搭理她了。
可娑由却是一愣,片刻后便笑得眉眼弯弯,满意地放开他了。
之前说过,娑由是个因迷路而找不到家的小可怜。
她离家的时候尚且年幼,岁月也太已年逾过久,以致到现在来差点连自己最爱的哥哥长什么样都忘了,其他家人更是模模糊糊只剩个轮廓。
可是,即便如此,对于揍敌客这个姓氏,她依旧有一个深入骨髓的认知——他们一家子都是杀手。
生生世世,世世代代,杀手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祖传的家业。
——所以,她也要是杀手。
这是娑由试图与记忆里的家人保持关联的方式。
而现役杀手的她捡了同为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目前他们处于同居中。
作为杀手,织田作之助是合格的。
虽然还是少年之龄,但是杀人保命的枪法一绝不说,本身也是冷酷无情的性子。
娑由初次见他的时候,他在黑夜中毫不犹豫朝她开来的子弹至今仍给她的肉|体留下了灼烧般的疼痛。
杀手的织田作之助如此优秀,不过作为同居人来说,日常里就不太如意了。
他话太少,眼神太冰,实在算不上可爱,娑由有时候会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
而他对此一无所觉,死性不改。
光线阴郁的午后,雪依旧在下,屋外的风隐约有呼呼的声响。
娑由没有工作,百无聊赖之时便仰头躺在床上看那雪白雪白的天花板。
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奇犽,以此为发散点,只听那桌上的水杯叮当一声响,娑由便想起了几个月前的蝉鸣,以及明媚的太阳下那袭雪白得近乎发光的发梢。
对此,她突然轻声道:“我很脏吗?作之助。”
伴随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娑由从床上坐起身来,顺带拖动了一袭长得委地的墨发。
她看着望来的织田作之助,道:“我每天都有洗澡,会洗糖果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工作的时候血什么的也尽量不溅到,你看哦,我都不怎么用硝烟味大的枪,我挖人心脏的时候也不会流多少血的……”
可是那个人,那个叫五条……五条什么的人说她脏。
明明那一天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还特地藏了甜腻的糖果在身上呢……
对此,黑发的少女蹙着眉头,掰着手指一字一句地陈列给自己的同居人听,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回答。
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