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等到周围的巨人被都被清剿干净后，两人坐在距离最近的树枝上休息，利威尔朝天空发射了信号弹，等天黑后埃尔文会派人来接他们。

这一片都是田野，树木太少，是最不理想的作战场地。两人说是休息，双手依旧握着刀刃，处于警备状态。

“为什么不跟着大部队撤离，跑回来送什么死？”

寂静中，利威尔突然开口问道。

莉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我这个人缺点很多，优点却少得可怜。唯有一点还算拿得出手，就是说话算话。”

利威尔想起来了，她说过会还他人情。

“而且我不会死。你看到了，我很强。” 莉莉自夸时语气故意浮夸了些，“啊，当然和你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但现在的兵团里，有能力跑回来给你送物资并且活下去的，只有我一个人。”

“蠢货”

利威尔不留情面地评价道。

“不用谢。”莉莉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我只是很讨厌欠别人人情。下次你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找你了。虽然我很强，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太怕死了。”

听到这话，利威尔抬眼看向她。

这人口中说着“怕死”，身处墙外危机四伏，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他甚至都想象不出，这张漂亮清秀的脸蛋，面对死亡露出恐惧的神色，会是什么样子。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莉莉右手扶着粗壮的树干，眼睛却眺望着墙内的方向，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道，“而且还有人，在墙内等着我回去……”

说完，她才意识到不妥，立刻收拾好了表情，冲着利威尔吐了吐舌头。

有人在墙内等着她回去。

能让莉莉有这么强的求生欲，这个人，一定是很重要了。利威尔心想。

大概率不是她的亲人。

每次从壁外调查回来，调查兵团都会给他们放一个长假。好不容易活着从墙外回来，大家都会用这段时间去探望自己的父母及家人。

利威尔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可以探望的人了，他往往会留在兵团宿舍。

这段时间，兵团里十分冷清，只有寥寥数人。然而，每一次，他都会看到莉莉。

如果不是亲人，那估计就只有爱人了。

想到这里，利威尔莫名皱了一下眉。

莉莉注意到了，她突然伸头凑了过来，那双明亮的黑色瞳仁近在他的眼前。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她笑弯了眼尾，“兵长大人这是吃醋了？”

“说什么蠢话”

利威尔皱着眉，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自从注意到莉莉背景不简单后，每次兵团开高层会议，埃尔文都会向他们多问一句，最近莉莉是否有异常的举动。

韩吉往往回答没有，而利威尔欲言又止。

其实是有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埃尔文说。

这个女孩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接近他。

自从莉莉加入调查兵团，那时候她还没有在墙外大放异彩，利威尔便注意到，她时常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盯着他看。

利威尔出生在地下街，成长环境恶劣，他总是对周围的环境过分敏锐。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好几次他都皱着眉顺着莉莉的目光望回去，带着警告。

偷窥被当场抓包，莉莉也不尴尬，往往都是冲着他微微一笑。

还有，便是那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这种废话。

可也仅此而已，他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在兵团里，有不少女兵曾经羞红着脸向利威尔表白——他的女人缘一直不错。可莉莉给他的感觉并不是这种，又或者说，她一直在努力伪装对他的喜欢。

可她努力过了头，太刻意了。

大概是经验不够，就连搭讪的问话，她都显得笨拙。

只是利威尔还没有想明白，莉莉到底在他身上算计什么。

“不是爱人。” 见他不说话，莉莉开口解释道，“是一个朋友，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她的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手掌拨开了他们用来遮蔽的树叶，露出一双路灯般大小的眼睛，十分骇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射出了绳索，向后跳去。巨人率先向着莉莉的方向伸出了手。

利威尔本不该担心，他清楚以莉莉的身手躲开根本不是问题。

可当他看到巨人的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女人的肩膀时，他的心脏突然漏掉了一拍。

鲜血四溅，有血滴落进了利威尔的眼睛里，视线瞬间变得一片通红。

下一秒，利威尔从梦里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他的胸口处，一根银色的吊坠贴在他心口处的肌肤上，透着金属的寒意。他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这个吊坠，让他感到些许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