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夏日雨来得促急,直把湖里的莲花打的凋零残缺。
绕过永安侯府精致富贵的亭台楼阁,隐蔽处有一处死气沉沉的小苑,在风雨席卷冲刷下更显凄凉。
阁中窗棂未开,灯蜡未点,空气甚至都浓稠的难以化开,榻上蜷缩着个姑娘,她眉头紧皱,神恐痛苦,将布衾冷被攥得极紧,肌肤病态苍白。
郁宁禾身躯颤抖着,硬生生挨着身上肝肠寸断之痛,嗬嗬得咳,唇角溢出的血红艳惊心。
丫鬟灵夏打了帘子走进来,拎着茶壶:“小姐,外头下着滂沱大雨,潮了木头,难以生出火来,只有冷水能润润口了。”
说罢,她捧着茶盏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便赫然是郁宁禾嘴角那抹骇人的血。
“小姐!”灵夏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拿起手绢就要去擦。
“罢了,”郁宁禾气若游丝,“别染脏了你的帕子。”
灵夏带上了哭腔:“小姐你莫要这样说,你可是侯府独女,一块帕子哪里用不得?”
郁宁禾疲倦的闭上了眼,是啊,她可是身份贵重万千宠爱的侯府大小姐,何时开始变的如此自轻自贱了?
过往明媚肆意的记忆如潮般涌来。
她曾是京城最张扬恣意的姑娘,侯府阳气重多是男丁,唯有她一个姑娘,自小便是被千宠万爱着长大的,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她若是要天上星,海中珠,那也是要得的。
皇帝和太后也总念着她,每每得了新鲜玩意,就算王爷公主们没有,也总要给她一份,这份官家恩宠是别人红眼挠心也羡慕不来的。
郁宁禾的容貌才情也是京城独一份,明眸善睐,灵气逼人,往那一站便是天之骄女,公子哥们无不巴巴的凑上来,或作诗展示文气,或围猎展示武力,只为能得郁宁禾瞧一眼的机会。
这样的珍玉堆着宠爱捧着养大的郁宁禾,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恶疾缠身,弃于一隅,无人问津。
灵夏瞧不得主子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酸楚得紧。
郁宁禾压下喉间的痒,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中燃起微弱希冀,艰难道:“昨日是我的生辰......只是我昏睡太久,爹爹娘亲来看我的时候,你可有替我这副病躯谢罪?”
主子这是旁敲侧击的问昨日生辰,可还有人记得她,主子曾明月一般的姑娘,如今竟然小心翼翼成这样,小心翼翼成这样!
可悲的是老爷和夫人昨日不仅未来看主子一眼,反而在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替表小姐郁莺莺挑选夫婿!
灵夏再难掩心中酸涨,伏在郁宁禾塌边呜咽痛哭:“小姐......小姐......”
灵夏这样的反应,郁宁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郁宁禾苦笑,只觉得心底连对这世间最后的期待和留恋也悄然消散了。
她轻声叹息道:“罢了,罢了......”
只是苦了这忠心的丫头了。
郁宁禾轻轻拍着灵夏,想用神台中最后一丝清明为春花的未来谋个出路。
“灵夏,待我走后,你且拿去我妆匣里的银子傍身.....”郁宁禾深吸口气,忍了阵汹涌而过的蚀骨痛意,颤声道“再去娘亲那里求个恩典离府,娘亲虽厌恶于我,但我去了之后,约莫也会有几分不忍,愿意看在你伺候我这么多年的分上,恢复你的自由身。”
“表妹可是在说伯母?”一道婉转娇媚如莺啼般的嗓音传来。
来者正是郁宁禾的表姐郁莺莺,她身着绯色月华锦裙,头戴镶着宝石的云纹金簪,额间贴着牡丹花钿,耀眼张扬。
郁宁禾欣喜,努力撑起身来:“表姐你怎么来了?”
郁宁禾是府中独女,爹爹与娘亲曾担忧她无玩伴,便把族中旁系的同龄姑娘接了一个过来,陪着她。郁宁禾与郁莺莺一同长大,在郁宁禾心里,她们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连骨肉至亲都不愿来看她一眼之时,郁莺莺的到来更显可贵。
郁莺莺连声道:“病的这样严重,还坐起来干什么?快躺下,快躺下。”
郁宁禾提起了些精气神,还像稚童般撒娇道:“表姐来看我,我心中欢悦。”
郁莺莺接下来的举动还如郁宁禾记忆中那般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叫郁宁禾错愕。
郁莺莺状似为郁宁禾挽发,附身在郁宁禾耳边悄声说:“表妹快死了,表姐心中也欢悦。”
“表妹可知道,表姐为让你求生意志薄弱,身子残败无生机,汲取你的所有气运,废了多大的气力?”
郁宁禾惊怔住,瞧着这相伴了许多年的的熟悉脸庞,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郁莺莺欣赏着郁宁禾的表情,用手绢掩住唇角,嗤嗤笑了起来。
“系统说你还不想心甘情愿的死去,还有些牵挂,我来,便是瞧瞧你最后的牵挂是什么,顺便解决掉。”
郁宁禾也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