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难复再少年

天山之上，岁月悠悠过，不知不觉中，羽霏已经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冥冥中一种情愫从她的心里生发出来。

这一日，羽霏像往常一样在尚书房完成课业以后，回到知春宫找快要下值的明川玩儿。

“明川哥哥，明川哥哥，快到申时二刻啦，你下值以后能不能再给我刻把木剑玩儿呀？上次那把木剑我在武先生的模拟战斗中不小心折断了……要不然，你给我做个纸鸢，咱们寻个天气好，有风的日子，出去放纸鸢吧。”羽霏站在殿内，倚着殿门，天马行空地说着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想法。明川则在殿外当值，虽然没有答话，但羽霏知道，明川全听见了。他们隔着殿门，一个欢快地说着，一个默默听着。

不一会儿，明川下值了。

这时，羽霏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今晚城主宴请城中名流世家，少不得有好吃的，霏儿先吃块桂花糕垫垫肚子。”明川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小包精致的桂花糕，递给羽霏。

“还是明川哥哥想得周到，谢谢哥哥，好香的桂花糕。”羽霏接过桂花糕，拉着明川走到大殿石柱处，两人倚着石柱坐下。

“木剑恐怕你明天上课还要用，我今晚回府便给你做出来。前日你便说想放纸鸢，我早已做了个极大的，藏在清黎坡上那可最高的树上。离着宴会还有些时辰，正好现在日头也不紧了，我带你去放吧。”羽霏一边吃着，一边听明川说道。

“好呀好呀，日日做课业，都快把我闷坏了，还是明川哥哥对我好。”羽霏一听能放纸鸢，立刻站起身来，收起糕点，向清黎坡奔去。

夕阳西下，一只蝴蝶形状的纸鸢乘风而起。

“明川哥哥，再放高一点，再高一点。”羽霏一边追着明川跑，一边激动地说道，面纱也随风飘扬起来。

明川将丝线一收一放，纸鸢便飞得更高了。

跑累了，羽霏便倚着大树坐下。

明川也收起纸鸢，走到树下，从袖中掏出一支松木簪子，递给羽霏，说道：“霏儿，下个月，便是你十五岁的生辰，凡间女子十五岁，便是及笄之年。霏儿要变成大人了，哥哥没什么名贵的礼物相送。我在北疆驻守之时，偶遇一棵千年老松，这是用其枝干所做的簪子，希望霏儿能想那松树一样，千年不老，万年长青。”

“谢谢明川哥哥。”羽霏接过簪子，脸上绯红一片，好似那天边云霞一般。

明川二十有三，青春正盛，却无婚配。往日，媒人上门说媒，将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踏烂了，也没见明川提过属意于谁家闺秀。云岚城中，人人都传，少主与少将军是青梅竹马，佳配良缘。羽霏幼年便有明川相伴，随着年岁增长，私心里对明川更多了份爱慕之情，但明川对她，却从未袒露过爱意。

“哥哥，霏儿十五便是大姑娘了。哥哥可听说过那凡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哥哥，我若是祝英台，哥哥愿做——”羽霏原低着头，忽而鼓起勇气，望着明川说道。

不等羽霏说完，明川便说：“霏儿！我还有一件事与你说。”

羽霏怔怔地望着明川。

明川躲闪过羽霏的眼神，望着远方，故作镇定地说：“上月，家父已去陈府下了聘礼，我与陈府蕙之小姐的婚期定在下周。陈伯是家父的军师，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了。”

“哥哥……”羽霏的泪珠从脸颊滑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如今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霏儿，离着夜宴还有一个时辰，快回去梳洗装扮吧。”明川心如刀割，却装作无事一般，递给她一块手帕，这手帕上的蝴蝶花样还是羽霏亲手所绣。

“哥哥，你不是说一定要和自己心爱之人结为夫妻吗？”羽霏手捂着脸，哽咽着说道。

“霏儿，蕙之便是我心爱之人，今后，你唤我一声哥哥，便要唤她一声嫂嫂了。”明川强忍着泪水说道。

羽霏的泪水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但她知道，从今往后，便不能再与明川哥哥相依相伴了。

“霏儿明白了。”羽霏攥紧手帕，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知春宫走去。明川不近不远地默默跟在身后。

天渐渐暗下来，明川知道，他和羽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