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听话
明白为什么只是跟着下山采买会伤了脚。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杨烈本就身高腿长,再加上絮步加持,普通人想跟上他已够难了。来回奔波,杨烈未必肯等她。如此赶着,磨破脚也不意外。
作为大户人家的少爷,杨烈身上一派凛然傲气,眼高于顶。唐妙兴本来还稀奇难得他对言九有几分关怀,如今看来也都是有限的。
现在说不放心,这算什么?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人都走二里地你又爱了——脚脖子都卡秃噜皮了你知道心疼了?
唐妙兴语重心长道:“杨少爷,言师妹才刚入门,跟不上你也是情理之中,你该体谅才是。此次……”
他注意到言九的眼神,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自己讲杨烈的不是她会心疼的话,暗叹一声师妹本性纯良至此。顿了顿,他将余下的话收起,只提点了一句:“还望你日后好自为之,莫再苛责言师妹了。”
杨烈:?
苛责?
他苛责谁?
他还要好自为之?
妙兴,我跟你一起拜祖师,过命的交情你现在让我好自为之?
纯良小师妹言九本人也不知道话是怎么说到这儿来的。
实际上,她先天一炁生而内敛,再加上丁嶋安的调教,炁流日趋隐匿平缓。旁人若非有意细探,浅浅观去,只会觉得她的炁稀薄得可以。故此,唐妙兴只当她是到如今才初有炁感,修行尚浅,才有了她被杨烈磋磨的误会。
而她会把脚跟磨破单纯是因为鞋磨脚而已。
刚到客栈时她的脚就已经被磨得通红一片了,偏偏嘴硬,说什么也不肯换鞋。结果回来时还没走到山下,她就时不时落在后面,最后干脆站住不走了,拉着杨烈的袖口,道:“师兄……脚疼……”
杨烈一点也不意外。
她坐在道旁,又一次把光溜溜的脚踩在杨烈腿上。他扶着她的小腿,借着月光见她的脚踝已经被磨得渗出浅浅的血迹,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实话,门里练功什么苦没吃过。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原属何门何派,但是修行之人受伤也是常情,眼下这点伤更是不值一提。
可她就是不。
至少,此时此刻,她不想忍。
痛就是痛,就是要告诉他。
杨烈很难去解释她这份有些执拗的情感。他其实能感觉到言九似乎一直想从他身上寻求什么东西,她的诉求简单直接,可是来源太莫名其妙。无源之水却汹涌澎湃,以至于这份情也如同在不竭的奔流中沉浮的一片孤叶,他看不清也抓不住,甚至不敢确定有无。
同她对视片刻,杨烈想,算了。
他提起那双鞋,毫不留情地扬手扔了。然后背着欲哭无泪的言九一步步走上山门外那一节节阶梯,他走得又缓又慢。山风簌簌,万壑松涛,风与风交织纠缠,细雨般扑了二人满身。
扪心自问,除了不顾她反对扔了那双鞋外,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哪一点也担不起“苛责”二字。
杨烈无心解释前因后果,他道:“师兄说的是。不过若不是师兄事务繁重,我也没机会照顾小九。既然从前没管过,以后也不劳师兄费心。至于苛责与否,我说的算,她说的也算,你说的……”
“也算!”为免他两个真吵起来,言九忙把话接上,杨烈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她对唐妙兴笑道,“妙兴师兄,你说话指定是算数的!但是你是不是误会了,杨烈师兄对我可好了。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呢,你别当真。”
唐妙兴欲言又止:“言师妹……”
言九抓住机会岔开话题:“小九!叫师妹多生分!”
她好像全然忘了自己嘴里也一口一个师兄。
杨烈一挑眉,适时道:“妙兴本来就跟你不熟,你才见过他几次,不该生分吗?”
言九思索片刻后深以为然:“说得有道理诶,妙兴师兄,那你明天再改口吧。”
唐妙兴一句“好”还没出口,杨烈又道:“太快了。”
“快吗?那后天?”
“还是快。”
“那什么时候合适?”
“……一年半载,差不多吧。”
唐妙兴:“……”
唐妙兴:“杨少爷,刻意了啊。”
杨烈:“切。”
这次算他误会了杨烈,师兄弟之间似这般口角也是常事,唐妙兴简单跟他道了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气氛总算缓和了点,言九不忘初心,拉着杨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跟妙兴师兄去抓萤火虫?”
“伤好了再说。”
“明天就能好!”她向唐妙兴笑道,“妙兴师兄,明天我跟你去,别忘了!”
杨烈在旁提醒:“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游手好闲?妙兴忙得很,不是日日都有空。”
她仰着脸,不解道:“晚上也没空?”
“……你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