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下订,遑论什么迎亲礼,那之后小姐连生辰也没过了。
孟澜乘马车去了京里最大的一间金铺,姑母瞥她一眼,嘴角笑意瞬间消失,不满地嘀咕。
“年轻姑娘家成日穿暗色衣裳,腕子素得扎眼,他们宋家还用不着你省钱,丈夫都回来了,弄得像没人撑腰似的。”
孟澜原先说不试,姑母直接将一只红宝石累丝金镯戴她手上,衬得腕子愈发纤瘦了。
她戴手镯并不好看,腕子实在太细白,再小圈口,不用抹香膏也能轻易戴进去。
金玉圈口,要皮肉丰腴些戴着才好。
空荡荡挂在腕子上,打得骨头疼,显得怪单调可怜。
姑母的神情有些尴尬,孟澜将镯子取下来,笑了笑:“东西是好的,只是我不太合适。”
孟澜嫁进宋家时,并未摆过酒席,宋家只让卢管事领着她去打了一副金头面匆匆了事。
大夫人说她家里刚出事,不好大操大办,如今两年过去,婚宴便这么低调揭过,再没提补办的下话。
那副金头面,孟澜只看了一眼便命青函收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宋家对她的不上心,换作旁人定会赌气,孟澜不会,她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情。
姑母当初也想闹过,如今依然气不顺,冷笑了几句。
“啊?当咱们孟家显赫时没见过金子啊,正经书香门第的小姐,你儿时都瞧不上眼这些,他们宋家要是娶的魏时雨,你信不信宋夫人恨不能摆百八十桌昭告天下,他宋闻淮敢跑去边关?欺负咱们孟家男人死绝啦!”
姑母咬牙切齿地说。
“你姑父也不争气,在外头养外室,闹得风风雨雨,阿澜,这事你管不管,你好歹跟你那位说两句啊,他们宋家一句话,想整死人还不是举手之劳。”
孟澜微微蹙眉,她听不惯这些。
姑母在家里落败后做了姑父的贵妾,正头太太死后,她便扶了正,把原配一对儿女都赶去乡下庄子,这些年斗得家里鸡犬不宁。
姑母睨了她一眼,冷哼:“反正你得管,若不然,我亲自去拿剪子铰烂那只狐媚子的喉咙!”
孟澜不想理会这件事,她如今只想赎回祖宅,带青函开一个香粉铺,在老家泉州过上平静朴实的日子。
姑母看出她的心思,嘲讽道:“那点事对宋家来说算什么!你做了宋家的儿媳,他们就得替你找关系,天经地义的,你不好说我去说,你不想借宋家的光,到时候让别人借去,你得哭死。”
“你又不是大小姐了,有什么身段拉不下来,宋闻淮再傲气也是男人,你吹吹枕头风,在他身上使些功夫,脸皮能值几个钱!”
孟澜困倦地揉了揉眉心,她不喜欢提起这件事。
当初旁人指点她为了办婚宴,逼着宋家承认她的名分,底线都不要了。
众目睽睽下让人发现她和宋闻淮双双落水,湿衣相拥肌肤相亲,看情形暧昧至极。
宋闻淮便是因为此事远赴边关。
她的咳疾也是因此落下。
外人笑话她心机算尽,连命都可以不要,在那之后她的处境益发艰难,什么样的侮辱鄙夷也见惯了。
那天夜里人多,她不知是谁将自己推下水。
时过境迁,她想辩解,也不会改变什么,索性越来越将自己缩在偏院,他们怎么说也无所谓。
孟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其实,我尚未进过宋家的宗祠。”
姑母愣住,嘟囔了几句:“怎么会,他们宋家也太……”
她当初一样嫁妆也没拿出手,一辆马车就被姑母送去了,如何不让人看轻,又怎么会摆酒。
姑母埋怨地骂了几声小赔钱货,越养越窝囊,嫁进高门还这么没用,连男人也勾引不住,真不知这个哑巴干什么吃的!
姑母数落她时,表妹辞盈便坐在一旁,心里好奇又暗自发笑,原来她过得也没那么好。
成日听说她这个表姐有出息,嫁给了累世公卿做宗妇,看着风光,原来如此不受重视,一时嫉妒也减轻了许多。
“娘,你别说表姐了,我听说昨夜庆功宴表姐压根儿就没出席,她这个月忙前忙后的,我都替她闷得慌,对了表姐,你还不知道吧。”
辞盈一副天真模样,装作不经意地笑道:“昨夜宴会才开始,都督便独自回了书房,听说他不大高兴,好像很不满意这次庆功宴。”
当时宋闻淮望向融融灯火,面无表情,训斥了卢管事。
“太过奢靡铺张,对宋家名声有害无益。”
他一心以宗族长远为重,最看不惯家中儿郎跋扈浪费的作风。
下人们战战兢兢,掂量他的脸色,只知道数月以来的辛苦都白费了,领罚不说,还没办到都督心里去,
最劳神的还不是他那位夫人。
孟澜一怔,这件事青函没跟她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