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杯酒(四)
合,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北方的冬天很冷,前段时日有个人趁着岗哨轮班,守卫最松散的时候逃跑,他都已经逃出长生殿了,然而大雪封山,无路可逃,没多久就被追上。
逃跑失败的人下场都很惨,长生殿的角落有个刑室,扒皮抽筋,吊着人的一口气折磨,为的就是震慑其他还要跃跃欲试的人,那个人害怕被抓回去,竟在雪山前用一根吃饭的筷子硬生生地捅破喉咙自尽了。
没有人知道,这种连尖锐都算不上的东西,想要用它捅破皮层该用多大的力气,是存了怎样的死心,才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
快要到年底时,除夕这一天并没有训练,羽先生召集了所有人,说要办一场比拼,各自的对手都是抓阄决定,赢的那个人可以过个安生的好年。
饱受摧残的所有人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便喜悦心动,因为还不知道输的人会怎样,果不其然,羽先生笑眯眯地慈爱道:“输的人,要进刑室。”
底下的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忐忑地走上前抓阄,倘若双方实力悬殊,强的那个人可以松一口气,弱的人便仿佛已经一脚踏进棺材,万念俱灰。
李狗蛋战战兢兢地打开他的纸团,拆开却见上面赫然写着燕回的名字,脸色瞬间苍白。
燕回问他是谁,他僵着脸不说话,燕回便拿过来一看,见是自己,神情复杂,“你放心,我不会赢你的,我们打个平手,谁都不会被罚。”
然而李狗蛋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瞳孔震颤,嘴唇直哆嗦,“羽先生不会允许的……平手,会不会一起被罚?”
燕回愣了愣,仍扯出笑容,道:“不会的,信我,大不了,我让你。”
李狗蛋嘴角抽搐,他抬起头,颤声道:“燕崽,进了刑室的人,生不如死,没有活着出来的……”
他在门口亲眼见到过,有人血肉模糊,铁锹都铲不起来。
燕回怔了怔,强颜欢笑道:“我身体好,没事。”
燕回没有再与他争辩,其实他心中亦害怕,可是李狗蛋都已经吓成这样了,大不了就真的如他所说,自己进去,不就是扒皮抽筋么,他连自己的肉都敢割,还有什么怕的,燕回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这一日的训练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夜里,李狗蛋躺在榻上发呆,临睡前忽然开口喊了燕回一声,“燕崽。”
“嗯?”
“你说……在这种地方,‘死’,算不算解脱。”
燕回忽地呆住,偏过头,怔道:“你说什么?”
他坐起身,“我们肯定能活着出去的,他们总不能关我们一辈子啊,你不是想回家吗,说不定过完年我们就被放了呢。”
李狗蛋直视他,声音略有哽咽,“真的吗?”
“真的。”
燕回认真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要过新年的,说不定会是个好天气,快睡吧。”
他盯着李狗蛋闭上眼,直到屋子里响起他绵长的呼吸,燕回终于放心地躺下,然而他心中很惶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人会被打断脊骨,一寸寸地磨掉自尊。
他有时会自暴自弃地想不如就这样吧,但每一次想死的时候脑海里便会浮现出程允棠曾对他说过的话,人落在谷底,往哪里爬不是向上,便又能咬咬牙坚持下去了。
深夜,所有人都睡下后,万籁俱寂,李狗蛋猝然睁开眼,平静地在榻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坐了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能借着窗户上反射的雪色看清东西,他爬了起来,从脚边拿起细长的裤腰带。
不远处榻上的少年睡得并不好,来到这样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连睡着后燕回都紧握着拳头,一副防备的姿态,李狗蛋深刻地清楚,除了在他睡着时,根本杀不死他。
他静静地走上前,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冻得僵硬发抖,终于,他走至燕回榻边,盯着他熟睡的脸,只停顿了片刻,猛地伸手将腰带缠到他脖颈上。
呼吸瞬间艰难,燕回遽然睁开眼,他目光狠厉,反手从枕下拔出短刀,就要捅穿面前人的一刻,看清了他的脸。
李狗蛋咬了咬牙,双手发力,燕回瞳孔充血,立刻收回刀,“狗蛋儿?你……唔。”
缠在脖颈上的东西越来越紧,燕回就要呼吸不过来,他喉咙泛呕,眸中满是震撼,艰涩道:“你做什么,你、你想杀我?”
“我没办法了,燕崽。”
李狗蛋流着泪,手上的力气却一丝未减,“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你先、先停下,我……咳。”燕回伸手想要扒开缠住脖子的东西,他翻出眼白,口齿不清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开……我们商、商量……”
“商量不了!”
李狗蛋涕泪满面,愤怒地低吼道,他泣不成声,“你去过密室的,你知道,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