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

郊外鸡鸣声已起，间杂犬吠，有些勤劳的农家开始了一天的生计。

望着那些炊烟袅袅升起的房屋，姑侄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欣赏这明明极为平常却又难得一见的烟火气。就像从前她们还在国公府时，外出郊游一般。

她俩默契地没有提谁送走谁这件事，彼此都已是心知肚明。

“都留下吧，并肩作战，好过单打独斗。”华夫人率先开口。

阿璃点点头，“好，这终究是我们柳家的事。该由我们来报仇。”

没有再多的语言，姑侄就此统一战线。

“对了，姑姑，你把秀秀安排去哪里了？”阿璃忍不住问道。

华夫人脸色大变，“秀秀？她没有跟你一起？”

阿璃亦是紧张起来，她赶紧拿出陆重明的信给她看。

“他们也没找到？”华夫人问道。

阿璃摇摇头，“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咱们出来了这么久。”

华夫人叹了一口气，倒不似方才的紧张，“这孩子，别看她人小，主意大得很。若是陆侯他们一直找不到，很有可能是自己藏起来了。”

阿璃又惊又疑，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疑问，“姑姑，秀秀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

“你猜的没错，她的确不是我亲生母亲。我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失踪的秀秀此时正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不过你也别追着问我亲生母亲到底是谁，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秀秀一脸狡黠，嘴巴极严。

刘轩望着眼前的女孩，知道她虽然年纪轻轻，但主意极强，逼问是逼不出来的。他温和地笑了笑，如同慈父一般，“不想说就不说吧，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有事就开口。”

“多谢刘大将军。”秀秀大大方方朝他行了个礼，等到刘轩回应后，就立即转身蹦蹦跳跳去找刘凝。

刘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抚了抚额头。这女娃比刘凝还要人小鬼大。那次在鸿胪寺的别院结识了刘凝后，没过两天她自己跑到将军府来找刘凝，一开口就是要她帮忙。

帮忙的内容也很奇怪，她想让刘凝在适当的时候将她带走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如此奇怪，刘轩愈发肯定了她不是柳昔凌与韩家生的女儿，甚至都不是她生的。没过多久，这个适当的时候就来了，刘凝派人从灵隐寺悄悄将秀秀接到了将军府。

秀秀虽然很感激他们，但并未透露任何她的目的，只是拜托他们将自己的信物和手信匿名送到鸿胪寺，相当于报个平安。

“将军请放心，我对娘亲和姐姐绝无加害之心。只是我身份特殊，藏着一份十分紧要的证据，这个东西连娘亲都不知道。这几年来，娘亲一直希望我远离这些风波，可事到如今，我绝不能袖手旁观。”秀秀一来府里，就当着他和刘凝的面说了这样一番话。

刘轩心下凝重，她的这份证据，怕是能变天。

*

姑侄俩原本打算在菰城略作休息就往回赶，而大半日后，陆重明又送来了消息，说是收到手信和信物，看样子是秀秀的，只是不知谁送过来的。华夫人拿着东西一确认，的确是秀秀的，而且用的是她俩才知道的暗号，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知道她并未出意外。

华夫人还是没有告诉阿璃，秀秀到底是谁，只是跟她说了确实不是她所生。“她的身份该由她自己告诉你。她若是愿意，会说的。若是不愿，也别强求。”

阿璃默然。

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又说是出来游玩了，对着千年古城的菰城，姑侄俩没有打算放过。好好在城里玩耍了两日。若不是仍然还惦记着秀秀，她们还打算去太湖看看。

回到别院时，除了陆重明所有人都是又惊又惋惜，可也别无话说。

“傻姐姐，傻姑姑。”祈珺抛下这句话，气冲冲离开。

*

又是一个夜晚，空气沉闷得一丝风都没有。

阿璃在别院找了许久，又找了出去，最终才在一处水塘边找到了章宁。

他孤独地坐在那里，静静望着那一湾水池。没有风，水池也泛不起一丝涟漪。如同他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阿璃在他身后四五尺的地方站定，默默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无限伤愁。算时间，她爱上这个男人还不到一年吧，远远不及和李时乾的时光。既然李时乾她都能放得下，没道理她放不下他，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章宁知道她来了，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却仍是那般温柔。

四目相对，缱绻万千。阿璃在心里长叹一声，她知道自己错了。只此一生，再也忘不掉也放不下。

可是她不希望章宁也是如此，他回到姜国后还可以继续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

阿璃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把婚书和手镯还有匕首都还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