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
李沅沅大惊失色,下意识看向阿璃,来不及解释什么。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往内室去,“你快躲起来,你必须躲起来,别让皇兄看见你,千万不能。”
阿璃脑中仍然发懵,被李沅沅扯着往前走,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黑暗的衣柜中。她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十分不适。好在柜门并非全然不见光,把手处有铜钱大小的镂空,从这里望出去,能隐隐约约看见外面的情形。
外面短暂地安静了一小会儿,接着又喧哗起来。李沅沅刚在门口站好,李时乾就进门来了。
“臣妹给皇兄请安,愿皇兄福寿安康。”李沅沅声音又恢复了方才的苍白无力,跪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
李时乾赶紧伸手将她扶起来,“皇妹身子弱,不必行礼。”他用眼神示意,流云立即上前扶住李沅沅。
“朕见你都能下床了,看来今日身子好了许多。”李时乾温和地笑着。
李沅沅轻咳几声,不咸不淡道:“有客自姜国来。皇妹就算撑死一口气,也要从病床上起来,不能失了我朝皇家颜面。”
李时乾看了她一会儿,命人寻来椅子给她坐下。他抬头看着李沅沅身后的流云,开口问道:“今日姜国永诚侯夫人进宫来看公主,现在何在?”
流云恭谨道:“回陛下,永诚侯夫人已经去了太后宫里。”
“那夫人看了可有说什么?”
流云继续答道:“夫人所言与太医无异,并未瞧出其他情况。”
关在内室柜子里的阿璃,对外面的情况并不了解。她听不清说话也看不清情况,更不知自己要在衣柜里躲多久,只能默默期盼外面的皇帝早点离开。时值夏日,衣柜里并不好受,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蜷缩在里面,默默地等,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声响。
外面的李沅沅同样内心焦急。往日皇兄都不太来她宫里,就算来了也只是略略看看很快离开。可是现在他却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沅沅知道皇兄向来多疑,也不敢催促露了端倪,只得瘫坐在椅子上,做出虚弱无力需要静养的样子。
李时乾并不理她,慢慢在宫里踱步,“今夏芙蕖花开得早,粉融香浥,甚是好看。朕命人多挪些来你宫里,你时常瞧着,精神也会好很多。”
李沅沅语气虚弱,有气无力道:“多谢皇兄关心。”
忽然,李时乾脚步一转,径直向内室走去。李沅沅立即惊慌起来,挣扎着要起身,流云适时上前将她扶起来。
“皇兄,内室凌乱还未整理……”李沅沅边咳边说,心里十分焦急。
“无妨,朕看看近日宫人有无怠慢。”李时乾淡淡道,人已置身室内。
衣柜里的阿璃忽感面前热闹了起来,前面听不见的说话声现在能听得清清楚楚。她从镂空的把手处望出去,只见内室站了好些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身着白色常服之人。
阿璃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身影十分熟悉。
“皇妹这宫里也太素净了些。虽已是夏日,可朕呆了一小会儿便觉得阴冷。如此怎能养病?来人,告诉皇后,明日给这宫里多点添置。”李时乾头也不抬吩咐。
阿璃心中一震,这声音何等熟悉。仿佛就是他,午夜梦回,那个模糊的身影。她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疼痛,转瞬即逝。
李沅沅道:“皇兄无须为皇妹操心。我向来喜欢清静,何必去劳烦皇嫂。”
李时乾看着她,脸上满是温柔,“你是朕唯一的妹妹,朕自然要给你最好的。朕最怀念的就是小时候那个爱打扮的你,还未习字先学描眉。朕至今都记得你让朕去帮你偷拿母后的流光宝石步摇来戴,那步摇又大又重,可你那么小,戴上去便失了轻重,险些摔坏了步摇。那可是父皇命人为母后特制的,母后极为喜爱。”
李沅沅沉默不语。
李时乾一招手,立即有内侍捧着盒子上前。“这是朕命人为你打造的碧玺花簪,是你喜爱的样式。你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他从盒子里取出花簪,亲自为李沅沅戴上,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多谢皇兄。”李沅沅动也不动,任他戴簪子。她的内心满是嘲讽,眼里有一抹了然。她平静地望着李时乾,“若是皇兄恩准皇妹去见姜国的人,皇妹一定戴着这只簪子去。”
阿璃默默听着这一切,蓦然想起了祈珺那枚比翼鸟的玉佩。哪怕是在逃亡路上,他仍然小心翼翼贴身珍藏着,生怕被磕磕碰碰坏了。也不知李沅沅的那一枚玉佩还在不在。比翼双飞,总是要成双成对才好。
正胡思乱想着,阿璃忽感眼前大亮,随之而来是室内阵阵低声惊呼。
“皇兄不要!”
“这是谁?”
“何人藏在此处?”
……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面前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这一瞬间,原本脑海里那个总是出现在梦里的模糊身影,终于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