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
郁祯向外望去,一开始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跑了进来,他疯疯癫癫,口中喃喃自语,虽然穿着宫中贵族的衣服,看起来却陈旧不已,袖袍破损,衣身也遍布脏污,在这初冬,显得些许单薄。
不过郁祯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没空管这个看起来有些痴傻的老头。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老头突然窜到郁祯面前,那双一直浑浊着的眼睛,紧紧盯着郁祯漆黑亮堂的双眸,那一瞬间的对视,甚至让郁祯觉得他不是一个疯子,尽管此刻,老头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我是太子,我才是天命,我不会输,我也不能输……”
听了老头的话,郁祯一下子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了昔日从好友口中听说的皇室秘辛,废太子一朝夺嫡失败,一杯浊酒下肚,死生不知。原来当年举世无双的太子唐景云并未死去,而是被关在这宫中,只是不知这是真傻还是装疯。
郁祯心里万般思量面上却不显,只是拱了拱手,冷静道,“小子郁祯,见过殿下。”说完就抬起头,假装不在意老头是否能听懂,实际则是暗暗观察他的神色。
果不其然老头的身形微微一颤,却又立马用装疯掩饰过去,转过身一边跌跌撞撞向外跑去,一边拍手叫喊,“饿了,饿了,我要吃饭,吃饭。”
向外走的唐景云克制住眼中的情绪,心中却感慨,“殿下,有多少年没听过别人喊这两个字了。这些年苟延残喘,遇到这个孩子,会不会有新的转机,罢了罢了……”
郁祯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知道自己或许赌对了,这位太子殿下,并没有疯!那么他想前进的路,或许有了方向也说不定。
皎月阁中,裴清漪朱唇含笑,行礼道,“国师大人,好久不见。”国师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太后则直接轻唤她,“湘林,姐姐。”又转过头对裴清漪说,“漪儿你且自行歇去,我有些话要和国师讲。”裴清漪得了太后的吩咐只能先行告退,“是,姑母。那漪儿自己去山间看看。”
裴清漪离开后,太后让四周的侍从也退了下去,只留下她和国师二人。再次看向国师的那一刻,一直沉稳大气的太后眼中含笑,像是春风拂过一般柔和,竟是与以往截然不同。
国师魏湘林看着眼前权势滔天、雍容华贵的女人却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眼波流转,妩媚天成。不禁想起了当年她们也曾是闺中密友,有着陵城双绝的称号。
当年陵城裴家和南浔魏家世代交好,却不想魏夫人出了意外难产而死。魏家主和她伉俪情深,虽然知道不能怪孩子,可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坎,只能将女儿托付给好友裴家主,自己则是离开陵城,前往和娘子曾经游历的地方缓解心中悲痛。
就这样,魏湘林和裴慕嫣,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约定未来。可谁知,造化弄人,一道圣旨,造成了今天这般令人恍惚的局面。
……裴府里。
“湘林,皇上命我二人必须入宫一个!你跟我走吧,我们找一个渺无人烟的山谷,谷中有溪水和竹林,你肆意弹奏,我舞剑相陪,这不是,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生活吗?”年少的裴慕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是那抹绿袖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在颤抖着,她有一些头晕目眩,却又使劲拉着魏湘林的手,想要从她口中听到什么。
魏湘林看着这样的裴慕嫣嘴唇轻颤,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却又在看见裴慕嫣眼中的光亮之后吓了一跳,她立马低下了头闭上眼睛,整理自己的心情,她该知道的,可是她无法开口,更加无法回应,她不能……
再度抬起头,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绝美的女子,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慕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去。”
裴慕嫣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不愿意承认,杏眼中裹着的泪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更是砸在了魏湘林的心里。裴慕嫣松开了拉着她的手,一边后退一边低着头落泪,看不清神色。突然,她抬起头,扬起如花般的笑容,泪水却从泛红的脸颊滑落。
“你说得对,权力是最有用的东西,只有牢牢把它握在手里,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会进宫,我会坐在那最高处,到那时……”裴慕嫣没有说完的话砸在了魏湘林的心口,可是她却毅然转身离开了。
直到那天,身穿火红嫁衣,头戴金冠玉钗的裴慕嫣站在裴府门口,掀起红盖向后看去,对着那个一言不发的沉默身影勾唇一笑,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宫。
魏湘林也在此之后离开了裴府,跟着曾经为自己算过命的老国师入了皎月阁。直到新皇登基,裴慕嫣成为了执掌大权的太后,她们才又见面了。
只不过那时,已经是物是人非了。裴慕嫣找自己的理由也并非是简单的与故人叙旧而已。只不过,魏湘林对她,始终怀有一丝愧疚。
再度开口,魏湘林已是平静,“太后今日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