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人
命格簿许久没有动静,只留在肆遥被许衡的兄嫂救回书居后,多添了四个字:【养病多日。】
没成想一养就是近一年。
起初还不能下床榻,肆遥如同活死人躺在塌上被嫂嫂顾秀柔声哄着喝药,还被兄长刘景整日在耳旁叨叨:“你真的失忆了?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为谁人所害了?”
被问得烦了,肆遥干脆眨巴眼睛,面软嘴厉道:“我连你都不记得了。”
刘景闻言悲痛欲绝,又开始在她耳边叨叨关于许衡的旧事,一叨叨就是大半年。
许衡其人,生于景轩十年,出事身死时年方十八。她是大轩南凉城臭名昭著的江湖术士江无花的关门弟子,自小以男子身份露面,几乎无人知晓她实则是个女子。
肆遥诚心发问:“那既然我师傅如今不在南凉城,我以后出门还需着男装吗?”
谁知刘景狠狠地“呸”了一声,道:“你爱穿什么穿什么!江无花那狗贼不好好照看你,带你出游却让你险些丧命,他此生不再回南凉也罢了,敢回来我要他好看!”
肆遥痴痴地盯着刘景,心说没想到我下了凡还有兄长罩着我。
顾秀见她面露崇拜,含着笑意与她耳语道:“阿衡,你兄长是个惯会说大话的,实则见到你那个厉害师傅连正眼都不敢瞧一眼,你可别以为他能耐有多大!”
……原是如此。肆遥抽了抽嘴角,从此再也不敢细听刘景的高谈阔论。
养病至景轩三十年春,一场绵绵细雨后,书居外竹林生出了冒尖儿的新笋。肆遥此时已身体大好,推开房门走至林间,扑鼻一阵清香。
她在屋外走了一圈,心想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挖点嫩笋吃吧,待明日嫂嫂来了还能分给她一些,于是准备回屋拿笋铲。
一转身,眉心猛然久违地出现灼烧感。
她沮丧地一拍脑门。
怎么清闲的日子稍纵即逝,我又要来活了?
许衡的命格簿新字乍现,金灿灿地写道:
【竹林中遇正缘。】
肆遥大惊失色,道:“正、正缘?难不成不仅要本灵君替这凡人过完半生,还要替她成亲?”
“不成,不成不成!”她立刻回绝:“命格簿你不清楚,我与我南境的仙友丹煦仙君缔结了盟约,绝不婚配!丹煦如此姿容卓越、美极艳极的男君我尚不动心,更不用说让我堂堂灵君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凡夫了!”
命格簿默然无应半晌,又多出几个字:
【正缘姿容,不输天界丹煦仙君。】
肆遥一怔:“不输丹煦?那,那……”
那倒是可以一见。
肆遥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往竹林走去。
“命格簿,你干脆给本灵君指个方向,或是让那俊美凡夫从天而降好啦,别叫我好找。”
命格簿未有回应,肆遥只得伸长着脖子眼观六路,出走了好久,终于隐隐约约看见有个白衣人影,倚靠着翠竹坐在地上。
她走近几步,笑意便一僵。
这、这人怎的胸前有个“囚”字呢!
肆遥轻手轻脚地朝那昏迷着的囚衣男子走去,见其蓬头垢面、不辨五官,身上更是有无数鞭伤,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片灰黄的囚衣……
她立定叉腰,一时真有些不想干了。
肆遥念了个字诀,眉心便蹿出一道金光,在她掌心中化作了一卷书册。她怒道:“命格簿,我知你有灵性,我问你,为何许衡的正缘是个重伤濒死的囚犯?是不是那命格老儿暗施了诡计,存心让你来戏弄我的?”
命格簿这回一下跃出许多字来回应她:
【悉心照料正缘,使其康复,离身死又近一步。】
肆遥恍然,难道这个许衡命中的正缘男子便是她第二次身死的命门所在?
既然许衡渡完命数身死后便可得道升仙,而届时她才能重归天界继续当闲散灵君,那她自然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死得更快的机会。
肆遥悄声走进那个灰头土脸的囚衣男子,端起了他瘦削的下巴。
她方要细细打量出此人五官好似生得确实不错时,那人竟然微微睁开了细目,目光涣散地看着她!
肆遥被吓得立刻脱了手,朝后退了两步,他的头颅便不受支撑,又垂了下去。
……就算没死,也快要被她折腾死了。
肆遥再次上前,屏气凝神地盯着他的脸庞打量,看见他干裂的双唇微微颤动,似要说话。
她侧耳过去,听见他气息极轻,断断续续地说道:“顾潮生……你没死……”
顾潮生?
肆遥从未在人界听过这个名字,但却知道顾姓是轩国皇姓。难不成许衡的这位正缘并非是凡夫俗子,他落了狱也与皇室有关?
没听见他继续说话了,肆遥将他扶了起来。
天界有严明律法,神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