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游戏
秋纹回来时,紫鹃早就走了。
“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明明是她自个儿没眼力见,没扶住宝二奶奶。”
秋纹白跑了一趟,不免小声嘀咕:“当她自己多清高似的。依我看,她撺掇着林姑娘和二爷亲密,也是打着龌蹉的小心思,想踩着咱们,当二爷房里人呢。”
碧痕在旁边,打扮得像秋纹双胞胎姐妹一样,只是长相更妖媚,她也拿帕子捂嘴笑说:
“可惜押错宝,选了棵病柳树。听林奶奶说,丧仪一早就备好,只等着明日操办了。你也不用忿忿得跟什么似的,等明日过完,紫鹃就不知被打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得罪了老太太、太太,以后想见咱们都难。”
袭人默默听着两人碎嘴,不置一词,只说:“行了,收收心。等会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正说着,果然听到洞房内一阵喧闹,又传来摔碗砸盆的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忙提裙赶了进去……
*
不知何时天上起了雾,雾气愈聚愈浓、越压越低。与热闹非凡的正房相比,潇湘馆寂寥冷清,灯都不见几盏,在雾中更像一间鬼屋。
王奶妈慌慌张张地撩开帘子,冲进屋内,一张嘴就是改不了的吴语音调,“姑娘姑娘!哎呦,不好了。”
林黛玉被吓了一跳,忙直起身,像是在藏什么东西。
王奶妈哪还顾得上细枝末节,外面天都变了!
“姑娘,这下糟了咧,外头有、有妖物!”王奶妈上气不接下气,她压着剧烈起伏的壮实胸脯,着急忙慌地说:“将将守夜的方婆子头被砸破,她想回家敷伤药。谁知出了二门子,外院一团乱麻。听那些看门打更的说,现在府中各角门撞都撞不开!”
“还有,还有!”王奶妈惶恐地指着外头,“大半夜的,竟出现海市蜃楼!哎呦妈耶,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吓人的嘞!”
林黛玉一惊,走出厢房站在院内举目眺望,只见隔着浓雾,大观园外的上空,有许多白光浮现。
那些白光一格一格,像是立起来的棋盘。时不时还有一束耀眼的光芒射穿浓雾,照进园子。
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冲进来,带着哭腔,“呜呜,前院说连正门也打不开,他们十几个大老爷们拿着门闩撞,府门纹丝不动。我偷听到马道婆跟赵姨娘说,咱们这是遇上鬼打墙了。”
众人本来就害怕,听完更惊恐。除了家生子阖家都在府里,她们这些卖了身契来干活的,亲人们可都在府外。
“好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先熬过今夜再说。”打理杂事的紫鹃不在,林黛玉便安排王奶妈带着丫鬟婆子们守好门扉,各自呆在房里,别随意跑动。
她支开下人,独自转进厢房。
一进门,就急忙赶到塌前,微微一福身,礼节周全地拜了拜,语气中勉力藏着慌张:“仙君,不知您可否为在下解惑?小女子化形后便转世历劫,对于仙道妖魔见识浅薄。”
榻上之人坐得笔直。
其身形宽肩峰腰,并不瘦削的身子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而清秀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十分仙风道骨。
黛玉期盼地望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翠竹青松样挺然傲立的男子,与宝玉的温柔小意截然不同,一个不小心,呼吸便会为之一滞。
虽然他始终一言不发,但林黛玉知道,能够施展法术凭空出现,这定然与她一样,是位来凡间渡劫的修士。想必仙君福缘深厚,才不必从投胎开始磨砺肉身。
现如今遭遇妖异,可惜她毫无法力,无法破阵,虽恢复了记忆,却于事无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前辈身上。
等了几个呼吸,见仙君朱唇轻启,林黛玉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之下,只听见前辈缓缓开口,用冷清的声音平静叙述道:“这一切,都要从光的波粒二象性说起。”
什么?光德卜里耳象兴,这听起来倒像是佛家箴言,难道此番变故与佛教有关?
蹙眉思索了一番,实在不懂。
一想到当时自己在冲动下追随神瑛侍者转世,连道家典籍都没翻上半页。林黛玉就羞愧得低下头颅,面红耳赤,“在下不学无术,还请前辈指点。”
“物理是一门很简单的学问,只要抱着求知和探索的心态,就能学好。今天我先跟你深入浅出地讲讲泡沫宇宙理论和量子物理学的关系,宇宙学家安德烈最早提出的量子泡沫和膨胀模型……”
前辈的嘴一张一合,娓娓道来,如口吐天书一般,林黛玉小鸡啄米般点着头,仿佛每个字都能听懂,又每个字都听不懂。
她目光呆滞,手里握的笔空悬半晌,都不知从何处插进去记录。
甚至心中产生一丝疑惑,这天书是否还有催眠作用?又难道是自己修为浅薄,才无法窥见真容?
好在仙君观察到了她的难色,主动停了下来,咳了两声说:“差点忘了,你是古人,没有数理化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