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里贺卿撑伞走入雨幕时，暗处窜出几个斗篷遮面的黑衣人，淋着雨朝其躬身行礼，“主子，车马停在安平巷。”

“无妨，本王想四处走走。”

“是。”话落，几个人蝙蝠似的向四周散开，再次与黑夜融为一体。

百里贺卿抬步跨过积水，漫天雨幕下他悠然自得的像是世外仙人，穿过主街，消失在偏僻的巷道。

王松有些狼狈的抱着伞跑回来，气息略喘，“这场雨来的突然，附近伞铺的伞都被抢空了，属下走的远了些才买到伞。”

王松将护在胸前的油纸伞撑开递给焦玉，“好好护着姑娘。”

“奴婢知晓。”

“回去吧。”袁半夏走出酒楼，扑面吹来的风卷着浓重的水汽，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全都行色匆匆，她想找的人早已杳然无踪。

雨下的太大，视线受阻，袁半夏眯眼看了一会儿，实在瞅不清易府门头，她步子顿了顿旋即顺着来路返回。

袁崇果然在院口等她，见她只是衣摆淋湿一点，温声道，“为父已经让下人烧好热水，快回房洗漱吧。”

“谢谢爹。”袁半夏眨了眨眼，佯装困倦打了个哈欠，“爹也快去休息，我收拾好便直接睡了。”

“好。”

回到卧室，袁半夏没让两个贴身丫鬟停留，“你们路上也淋了雨，赶紧去睡吧，我自己沐浴就行。”她撩了撩发烫的热水，“明日醒来再让粗使把浴桶抬出去。”

往日在府中，袁半夏也鲜少让人服侍，焦玉梦玉不觉有异，乖巧的离开。

袁半夏换上男装，静等了一刻钟，外间似乎只能听到雨珠砸落在各种事物上的噼啪声，借着雨势和夜幕，她悄无声息的跳窗从后门离开。

因为刮风，雨帘倾斜，纵使撑着伞，衣裳也不可避免被淋湿，袁半夏避雨的门楼狭窄逼仄，堪堪挡住后背。

凉意侵体，冻得人打哆嗦，袁半夏抹去脸上飘溅的雨水，身子往里缩的越发紧，“要是等不到人又淋出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眼睛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易府。

雨下的越来越大，浓稠如墨的夜色下，几道身影由远及近快速奔来，谨慎的打量四周后领头者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搭起人墙，挨个踩着底下人的背翻过院墙，等最后那人也进到易府，袁半夏长长吐出一口气。

白日她曾围绕着易府观察，若想潜入，此地最为方便隐蔽，看此情景，她没猜错。

但愿易寒之也顺着她的想法来，偌大的易家，她不知要到何处守株待兔。

******

易家被封，借着院墙高耸的便利，潜进去的贼人大胆的点起火把。

“赵铭、李韬、李云你们在主院搜，小六和文卓去西苑，我和老四去东苑，招子放亮点，别漏过任何线索，搜完后还来这里集合。”

“是。”

各自散开后，主院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哪开始？”

“书房吧，咱家大人的宝贝就喜欢往那藏。”闻言，李韬踢了一脚说话的李云，“管好你那张破嘴，这话能随便说么。”

“有啥不能说的，他们这些当官的自诩文采风流，藏匿物件也喜欢那些沾了墨香的地方，总不至于放他小妾的床底下，嘿嘿嘿。”

“少废话，办正事。”

早在易松被下狱，易家就被官兵搜过一遭，值钱的物件摆设早被扫荡一空，书房同样一片狼藉，各种典籍字画扔的到处都是，贼人入室也不过如此。

“账册至关重要，肯定不会摆在明面上，兴许屋内设有机括暗道，仔细查探墙壁地砖。”

“咔嚓！”不知碰到哪，书柜立板突然下陷，李韬吓了一跳，等他把上面的册子拿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映入眼帘。

箱子不大，至多二十厘米，李韬两眼放光，“你们快过来看。”

“我来。”李云动作快，一把掏出箱子，从胸前摸出根铁丝，三两下别开上面的锁芯，他搓了搓手，“里面要是账册，咱们可就立了大功。”

“那还等什么……”赵铭掀开盖子，看清里面的东西，三人先是懊丧，而后变作狂喜。

不是账册，而是更迷惑人心的东西。

李云吞咽着口水，“好多银票！”

厚厚一沓，泼天富贵近在眼前，没人不心动。

三只手同时伸出，李云先人一步，直接把木箱子捞进怀里，一双平平无奇的眼闪烁着复杂的暗光，“箱子是我兄弟发现的，虽说见者有份，但是怎么分也有个讲究，你说是吧赵哥？”

气氛陡然变的凝重，凉风侵入，搅动着一室复杂的人心。

******

易府后花园墙根处一扇掩映在花木间的窄小木门被推开，两道暗色身影灵巧的从门缝中挤进来。

闪电乍现，稠密的雨丝中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