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裳

大了。”

雪裳仓惶逃走，但她忘了，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那对夫妻的女儿如今应该多少岁。

那一天乌云沉沉，好像是要下雨。

“快选啊。”栖羽鞭柄挑起雪裳下巴， “所有人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她微笑道，“你若不选，我只好都杀喽。”

雪裳拍开栖羽手腕，恶狠狠道：“我会杀了你。”

雪裳攻向栖羽，栖羽转身避开，反手制住雪裳，雪裳被她按着动弹不得，栖羽用了巧劲没伤到她。

“我曾经最渴慕成为你这样的人，我那般敬仰你，认为你无所不能，天下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雪裳惊愣，闻言忘记了挣扎，栖羽冰冷道：“后来我明白，你也不过只是凡人，敌不了天命。”

“现在，你再度告诉我，你能救谁？”

栖羽松开雪裳，泪水掉在地上，栖羽这才发觉雪裳在哭。

“你为什么要哭？”栖羽故作不解，她伸手朝虚空一抓，仿佛握住了命运，“这么多人的生死由你决定，这种感觉你体验过一次就会爱上的。”

平静之下深藏癫狂，栖羽伸手抹掉雪裳脸上的泪珠，无限温柔。

“告诉我，你选谁？”

雪裳的视线与温幼南相撞，栖羽施了法，温幼南与江逐月如何也破不开结界。

百姓们痛哭叫骂求饶，雪裳快被逼疯了，血色弥漫，她满脸空茫。

“别逼我。”她轻声道，“放过他们。”

栖羽蹙眉：“你说什么？”

“我说，放了他们。”

雪裳唇瓣动了动，屈辱漫上心头，绝对的力量对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栖羽。

她慢慢地，双腿弯下，膝盖着地。

“雪裳师姐！”温幼南听不见她们的对话，见雪裳跪下不由大惊。

江逐月亦变了脸色 。

栖羽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雪裳会跪下，饶是她再面不改色，此刻也难掩惊愕之色。

雪裳声线颤抖：“我求你……放过他们。”

栖羽默然，旋即轻笑一声，颇具嘲弄，雪裳自欺欺人般闭眼，她亲手打断了自己的傲骨。

栖羽忽而大笑，笑声悲凉，她指着雪裳，似是无法接受。

“你竟然会跪下，你的骨气去哪了？”

雪裳握紧双拳，栖羽逼近她，道：“你必须选一个。”

栖羽甩袖，雪裳被阴风击中，口吐鲜血倒地，雪裳只受了轻伤，栖羽钳上她肩膀，晕眩间被拖着站起身。

“你就站着，”栖羽从背后抓上雪裳脖颈，冰冷的气息吐在雪裳颈间，“你若不选，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栖羽心中的雪裳在她跪下的那一刻终于死去。

雪裳的视线落在温幼南和江逐月身上，又与太守不期相撞。

太守怔怔盯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寻找什么。

“我……”

雪裳退无可退，她指着百姓，抽噎道：“救他们。”

除了她二人和百姓站着的大地，剩下两片区域遽然颤动。

温幼南脚下碎开一条缝隙，她往后躲去，却见江逐月身后大地正飞速裂开。

温幼南拉开江逐月，急道：“结界还未破开，我们……”只怕要死在这里。

后半句温幼南没有说出口，江逐月把手搭在温幼南肩上，自嘲道：“看来我又要死一次了。”

“算了。”温幼南抽了抽鼻子，“若没有天河宗，十四岁我就该死了，可惜没完成孟师姐交代的任务。”

江逐月叹了一声，将温幼南拥入怀中。

怀抱里还有血腥气，盖住了他喜爱的檀香，他的怀抱有些冷，温幼南想，或许他也是怕的。

温幼南抱住江逐月的腰，两人在这一方将倾的孤独天地里相互依偎。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连累你。”江逐月后悔了。

若是他没有哄骗温幼南去揭下任务，或者安安分分带着她去灵药台，此刻她该是在天河宗欢笑。

孤崖在雪裳眼眸里坍塌，栖羽放开雪裳，她没了支撑瞬间脱力，趴在地上膝行往前。

她停在崖边，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

雪裳不断道歉，眼泪滚滚落地，碎石滚落，混着跌落的人，他们在她眼里渐渐缩小，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她在战场上一往无前，咬牙拼着一副长鞭混着血和汗打磨出来的烈骨，她曾以为天地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没有她不如意的愿望。

如今栖羽教会她，她不过只是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