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始

“我素爱云游四方，十二年前途径吉若，看到他们要烧死一个四岁的孩子。”

一句话之中隐藏了多少血腥的残忍，眠月见到了一个要被烧死的孩子，而在他没有目睹的时间里，吉若国又有多少在火中焚烧生命的孩子。

眠月现在想来仍是不忍，道：“下令的就是他的生母，吉若国王后法穆尔。”

温幼南震惊地后退，不慎踩上一个凸起的机关，仿佛有无数双白骨手爪拖着她跌入无底深渊。

一片黑暗。

温幼南睁眼，耀眼的火光让她有些不适，眠月盘腿坐在她身边，“醒了？”

温幼南意识渐渐重聚，四周全然变了景象，一条狭窄的甬道直通深暗无尽地，两壁崎岖的岩石镶嵌奇异的晶石，透红晶石内包裹一团簇簇燃烧的火芯。

温幼南皱着眉揉腰，“这又是哪？”

“方才你在上面应该是踩到了机关掉下来。”眠月挑眉，“多亏我及时拉住你。”

温幼南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和弟子一起掉下来？”

“……”眠月笑得敷衍，“这不重要。”

温幼南没见到孟宓，奇怪道：“孟师姐呢？”

眠月道：“她应该没掉下来。”

眠月屈指敲了几声石壁，唇角一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如此多的烈光灵火石。”

温幼南抚上红光晃眼的晶石，凄红暗光诡谲，眠月道：“烈光灵火石内蕴神火，却没有一件巧夺天工之物能把它熔炼锻造，除非——”

眠月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滴落，温幼南眼睁睁看着烈光灵火石内的火焰盛了些。

如果有更多的火，温幼南不敢细想。

“看来那场吞噬吉若的火和烈光灵火石有关。”温幼南叹了口气。

“烈光灵火石被吉若王室垄断，看来是藏在地下。”

温幼南在眠月脸上看到了隐忍的怒色，他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来回抽攥自己袖子发泄，“沐如春，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甬道蜿蜒，尽头是一座地宫。

地下没被烈火焚烧，破旧轻纱上蜘蛛吐丝，温幼南捡起地上灰尘堆积的纸。

纸上写着两行小字，字形如蛇，温幼南看不懂写的是什么，眠月凑近，道：“是吉若的文字。”

“距今国主已经走了一年，来这里送饭的宫人态度越来越恶劣，听说王后决定处死珂那摩多殿下。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殿下？明明殿下的眼睛就像晚上的星空一样漂亮。”

眠月行走世间，对各国文化信手拈来，温幼南听罢，道：“法穆尔想处死沐师兄难道是因为他的眼睛？”

“吉若国认为本国人生来黑眸是不祥之兆，偏偏如春生下来就是黑眸，所以……”

因为一双眼睛就定人生死，温幼南不知该作何评价。

眠月感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忘了，建立吉若国的首领就是来自中原的人。”

看样子这纸应该是照料幼年沐如春的宫人随手写下的。

“那是乌鹤玉牌？”

温幼南从角落里捡起一块蒙尘的玉牌，拍掉上面的灰尘，道：“难道是沐师兄落下的？”

玉牌微凉的触感透彻血肉，眠月忧虑沐如春，蹙眉烦声：“他到底在哪？”

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眠月失声道：“当心！”

他揽过温幼南躲至一边，石柱坍塌，在地上砸出巨坑。

整座地宫都在颤动，石裂地陷，万鬼啼哭，鬼手破地，森森白骨不成人形，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眠月挡在温幼南身前，捻诀唤出结界暂且挡住白骨。

咚——

咚咚——

白骨撞击着，嘶吼着，结界即将承受不住这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是吉若百姓的怨念。”眠月咬牙加固结界，嘴角渗血，“我一人怕是抵挡不了。”

金光如雨落，簇簇刺入白骨，哀鸣久绝，眠月眼眸微睁，明白了过来，握住温幼南往来时的方向跑。

“这是幻境！”

两人奋力疾跑，短短的路程似乎绵长了数万里，温幼南跑得双腿发软，心脏快承受不住了也没跑出地宫。

幽暗的长道，在茫茫无尽的黑暗中一道亮光若隐若现，紧接着，光芒放大，像充了气的毩球爆炸开来，温幼南被气浪冲炸飞了出去，强烈的光芒逼她闭上眼。

黄沙淹没了她的身体，汩汩鲜血从她额头流下，她仿佛化作了一片羽毛，那么的轻，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轻飘飘的飘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托起来重新腾空。

有人把她从黄沙里拽了出来。

温幼南遽然睁眼，脸上冷汗直冒，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做了一场噩梦。

温幼南伸手抹汗，碰上了粘糊糊的东西，心中一跳，放下手，手上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