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言语有时是这世上最战无不胜的利器。
权谋者以语定乾坤,舞文弄墨者以语书史册,草野莽夫者以语争志气。
簇簇寒风,星隐月藏,喝得烂醉如泥的王老二被酒肉朋友刺激,叫嚣着要去杀了王娘子。
他手握菜刀跌跌撞撞的跑开,浊酒侵蚀他的脑子,蒙蔽他的眼睛,不知前路是哪里,他又去往何出。
他喝得太多了,胃里焦灼的难受,扶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嘿嘿,王叔。”
王老二听见有人叫他,吐字不清又分外憨厚,一听就知道是赵家那个傻子。
恶念一旦滋生,就如同苟安在阴暗角落里的苔藓萌发无法遏止。
醉酒是行恶最简单的借口,王老二借着酒意,把刀扔在赵升脚边,刀面跌在硬石上,冰冷的一声“哐”提醒赵升下一刻的危机。
“好狗,王叔告诉你件好事。”王老二笑得不怀好意。
赵升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经常帮忙杀猪的王叔,绕着他蹦蹦跳跳,拍手道:“好啊好啊,升儿要听好事。”
王老二施舍般拍了拍赵升的头,像主人给自家牲畜的奖励,道:“好狗,想让王叔开心该怎么做?”
“要……要学大黄!”
大黄是王老二养的一条狗,赵升匍匐在地上,两只小腿着地,粗壮的大腿坐在小腿上,双手抓地摇摇晃晃支撑着硕壮的身躯。
“汪汪!”
赵升滑稽的模样取悦了醉酒的王老二,他叉腰大笑,丛木沙沙微动,惊飞野禽。
赵升见王老二开怀大笑,于是叫得更欢快,身上的肉随之一颤一颤地,像极了大黄为讨一口吃食摇尾乞怜。
王老二的窝囊在赵升这里都成了居高临下的欺虐,他踢打着赵升的身体,揪着赵升的头发辱骂,把一腔怨怒都发泄在赵升身上。
“汪汪!汪汪汪——”
赵升仿佛不知道疼,叫得更加激昂,或许在他心里,面对王老二,表达疼痛的方式就是像大黄一样叫得更大声。
王老二疯狂大笑着,欺辱着,一连多日的愤恨终于再度在赵升这里一扫而空。
许鸢一直都站在赵升旁边,她只能听到赵升在对着他口中的“王叔”学狗。
许鸢蹲下去激烈的摇晃赵升,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幽鬼的力气始终弱小如稚童 ,对于赵升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
“不要——不要——”
许鸢莹白的眼瞳染上血色,汩汩血流垂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黑暗中努力想重新抓住那束光,光却像厌倦了她一样,飞快远离。
王老二折腾累了,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半睁着眼摇头晃脑,道:“好狗啊,你想不想你那狗爹。”
“爹爹?”
赵升傻傻的呢喃,也不知是否懂了,用力点头:“想,升儿想爹爹了。”
王老二指着地上的刀,眼眸眯出恶光,道:“好狗,你拿这玩意儿往自己身上划一刀,很快就能见到狗爹了。”
许鸢紧紧揪着赵升衣服,她一股陌生的情绪从脚底蔓延全身,连她自己都忘了,那股情绪在她生前与她常伴。
恐惧。
很快她就知道这情绪因何而来。
她感受到灼烫的热流溅在她脸上,紧接着,听到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砰!
砰!
砰!
王老二跪在江逐月脚下,以头抢地,痛哭道:“我……我那时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
江逐月没那么多耐心听他辩解,只一挥手,王老二便被打远,捂着胸口哀嚎。
“畜生!”
赵婆子哭得肝肠寸断,挣开儿媳的手扑过去,围观的村民亦义愤填膺,围上去拳脚相加。
江逐月面色恹恹,朝赵家走去,温幼南问:“你要去做什么?”
江逐月没回答,只摆了摆手。
许鸢也走了,温幼南四下张望,在挂满风铃的银杏树下看到了她。
她似有所感,停了下来抱膝坐在地上。
正情绪高涨围殴王老二的村民们忽然散开,温幼南循声望去,王老二蓬头垢面,疯魔般指着人斥驳。
“你们都他娘的装什么圣人?听老子打骂那条死狗的时候你们心里一点也不爽吗?啊?!”
“还有你!”王老二指着赵婆子,“当年你要不是舍不得那几分小钱,赵傻子能傻吗?你装什么良母?”
他啐了一口:“恶心。”
赵婆子和村民们被戳中痛脚,群声激昂,高招着手臂上前,企图以拳脚划清与王老二的界限。
温幼南转身,无心继续欣赏这出闹剧,不料撞上了赵家姐弟。
赵小林揽着姐姐的腰,赵小木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