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而动

程旭之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罗茉的头道：“仰光很乱，Helen和韩当都要离开，我会说服Helen带你一起，路上再想办法送你走。”

罗茉苦笑道：“我还能去哪呢？仇没报成，被他们关在这里，为了出国我还骗了欢欢......就算你救了我，我也没脸回去……而且，罗荨没死，熙悦没找到，七星集团什么事都没有……”

程旭之头顶有个小灯泡，电线裸露在外，灯泡是歪斜的，不时还会闪一下，发出“吱”的一声，地下室像冰窖一样又冷又静，那小小的一声，听在被困之人的耳中就像爆炸。

“够了！”

虽然是压抑的声音，可罗茉还是被吓的一激灵，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经过易容似是而非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恼怒之色。

他的语气比一贯急促，不像平时那样沉稳。

“从现在开始，这些事你都不要再想了好吗？如果我是你，我也不甘心，可你得明白，省里并不是在针对你！专案组在继续调查，我在继续调查，我们都没有放弃！你有多少恨，我就有多少恨！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像在油锅里煎熬！你知道我每一次看到韩当、罗荨他们这些人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做事太冲动了，哪怕你不是警察，就算你只为了报仇，你这样做事也太危险了！那天晚上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第一次觉得害怕，我怕我一个不留神保护不了你……我……我真的不敢想下去！你……你明白吗？”

程旭之的手变得滚烫，像块烙铁一样，随着语气的激动，把罗茉的手攥的更紧，对上她发愣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迷茫、焦虑、恐惧，琥珀色的瞳仁在轻轻颤抖，左眼中本该晶莹剔透的白眼球上却印刻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罗茉的脸被暗黄的灯泡笼罩上一层颓败之色，额角不知是蹭到了血迹还是尘土，那双没有希望火花闪烁的双眼呆滞的望向他，毫无生气。

回想起和这女人的初见……

那个寂静的活动室，那个有一点燥热的下午，那个被尘光笼罩蹲在沙袋中间发呆的女人，还有那滴挂在她下巴上的汗珠……

程旭之心中一阵难以遏制的酸痛，伸手把她揽入怀里低声道：“如果可以，我真想付出我的一切来交换你能够永远平安……”

罗茉忍不住闭上眼，眼泪却依旧一对一对的掉出眼眶，积郁的情绪仿佛都在眼泪中宣泄而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停下，低声道：“从我偷跑出来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明知我错了也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不给我爸报仇我真的无法心安理得听省里安排回北平做个户籍警，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用其他人的一切来换自己苟延残喘、每天都愧疚的平安......”

程旭之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怀中是个哭泣的婴孩。

罗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程旭之胸前的衣服被自己的泪水打湿，罗茉向左边挪了挪，换了个地方，还是在他的怀里。

这是从国内出来后最安全的地方。

“我会让这一切尽快结束。”

程旭之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热带暴风雨像天上被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风和雨从那裂缝里没头没脑的轰然倾泻。

罗茉双手被绑在身后，一左一右两个人牢牢架住自己，耳边传来轰隆隆的风雨声、嘈杂的话语声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头上罩的黑布被雨水打湿，罗茉左右摆着头努力顺着缝隙向外看，透进来的似乎是车灯闪出的光亮。

走的很急，推推搡搡间罗茉脚下一滑一个踉跄便摔跪在了地上，幸好膝下只有草，未等反应又被立刻拽起来拉扯着向不知何处疾走。

目不视物带来的除了恐慌还有不确定，自昨日见过程旭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他的消息，自己刚刚睡着就被人蒙住头从地下室拉了出来，稳定住心神深呼吸几下，罗茉终于清醒，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是在跑路。

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带走。

是Helen还是韩当？

程旭之在哪？

他们要去哪？

没等理清头绪，忽然感觉透过黑布从不远处有一片剧烈的火光猛然照亮了雨夜，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连同身边两人都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晃了个趔趄，罗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附近有东西被炸了，就在仰光这片所谓的富人区！

众人都有些愣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把她带我车上来，快！”

罗茉心里凉了半截，这是韩当的声音！

本能的抗拒却反抗不了两个人的禁锢。

马上就要被推上车，眼前的光亮忽然被挡住，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前，罗茉正跟身边的两人较劲挣扎，只听那人道：“Helen小姐叫我来通知你，罗小姐要跟她一起走。”

罗茉心中一喜，这声音是程旭之！

耳边传来车门被摔上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