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钗漫篸绿丝丛
第二天,迟怿来寻式微,却与一个羲和氏碰个正着。
那个羲和氏叫住迟怿,迟怿回头,见他小跑着往自己这个方向来。
是昨日跟在式微身边的那个黄衣青年,于是问:“你是?”
他拱手道:“羲和氏梓芒,迟怿师弟,有礼了。”
羲和氏?东王公坐下可没有羲和氏的子弟,哪里跑来套近乎的。
羲和氏似乎从他微皱的眉头猜中了他的心事,解释说:“师尊无极尊者来此与东王公论道,我陪伴在此。”
无极尊者每年都会来蓬莱与东王公论道,只是以往陪同的都是无极尊者座下大弟子渡舒。
“你来这里干什么?”
“前山春宴,式微师妹迟迟不至,我是来叫师妹赴约的。”
“你回去吧,我会跟她说的。”
“迟怿师弟有所不知,式微师妹门上有禁制,旁者是轻易破不开的,因我是羲和氏,与师妹颇有渊源,才有破解之法,他们这才叫我来的,迟怿师弟恐怕……”
梓芒话还没说完,便见迟怿已经解开了禁制,说:“既非同门,还是不要‘师弟师妹’地叫好。你回去吧。”说完便消失于门内。
梓芒看着紧闭的院门与新增的一道青帝宫印记,无奈一笑,摊摊手走了。
迟怿猜式微大概还在睡,放缓了步子。
轻轻推开房门,乳白色的床帐静静垂落,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黑色人影。
迟怿撩起床纱,见她安静侧躺在榻上,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的纱衣,白如凝脂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迟怿沿着床沿坐下,曲起食指,轻轻刮了几下她的脸颊,轻声问:“前山春宴,要去吗?”
式微仍在睡梦中,觉得有些痒,微微动了一下。
他抚了抚她乌黑冰凉的头发,说:“那就继续睡吧。”
迟怿脱下长衫盖在她身上,手上摆弄着她的发丝,不知不觉间也有些犯困,竟靠着床边睡着了。
一声百灵的清脆鸣叫惊破了难得的静谧,式微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如水般的云锦贴着她的肌肤滑动,她抚过淡青色的衣衫,侧头便见到靠在床边休憩的迟怿。
她用手半撑着身子欲起身,却牵动了缠绕在迟怿指尖的发丝,吃痛。
迟怿也醒了。
式微从他手里抽走自己那缕头发,质问他:“你攥着我头发干什么?”
“你又想趁我睡着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不过是看师兄睡得香,不忍心打扰,准备起身。师兄以为我要干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心?”
“师兄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迟怿憋笑。
“师兄趁我睡觉的时候进来,难道不是‘小人’之举?”
“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似乎一点也不以为耻,十分大方地承认。
“所以你来干什么?”
“前山春宴,我是来叫你的。”
式微故作疑问,“怎么是你?”
迟怿的声音低了几分,问:“那你希望是谁,那个羲和氏?”
式微点点头,“按理是他。”
“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式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前山春宴在大中午举行又算哪门子的道理?”
“你也知道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醒。”
“三万年前师兄每天来叫我上课可没这么考虑过我的想法。”
式微跨上他的腿,手贴着他心脏的位置,说:“分明是你动了私心。”又说:“我错过了春宴倒没什么,毕竟夏宴、秋宴、冬宴我都不知道参加多少回了。只是师兄三万年没有回蓬莱,错过了这次,不觉得可惜吗?”
“你以为剑冢就没有这些东西吗?”
“哦,原来师兄日子过得也没那么清苦啊。”
三万年,他晒黑了些,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文秀的神君了,本事也长了不少,和二师兄比试的时候其实没有用全力吧,这点倒是一点都没变。
他眼神里的坚定骗不了她,这三万年,他其实很辛苦吧。
是啊,剑冢什么都有,花鸟鱼虫,春宴秋狩,可那些都与他无关,因为没有她,所以清苦。
真的很清苦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气他。
“你果然没有良心。”
迟怿托住她的下巴,吻住她。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神女,也是让他咬牙切齿的神女。
真想把她拆骨吃如腹中,这样,就不用日日惦念,天天猜度了。
阔别三万年的身躯,一如记忆里的柔软,让他不舍得放开。
一番缠绵,再醒过来,日已傍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