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棹春风一叶舟
式微问:“要到对岸去吗?”说罢便挥动手指,欲催动船只,迟怿连忙握住她的手。
式微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迟怿喉有干涩,说:“你坐下吧。”
他既然不嫌麻烦要渡到彼岸,想来也不想让她用法术驾驭船只,于是式微安心坐在船头。
小船慢慢驶离岸边,渐入藕叶深处。
式微嫌太阳毒辣,于是折了一大片荷叶,顶在头上,迟怿看着她略显滑稽的背影,会心一笑。
湖水因为船只的穿行,如镜的水面卷起一圈一圈的波纹,闪耀着太阳的光芒,粼粼闪动。
式微抬袖遮住眼睛,免得粼粼的波光闪瞎她的眼睛。
忽然有一只白头翁停在她手臂上,头上顶着一片白色的绒毛,翅膀处有金黄色的翎羽,小巧美丽。
式微轻轻一抬手臂,逗得小鸟扑腾扑腾跳。
迟怿听见式微突然说:“师兄是想带我出来散心吗?”
船桨均匀划出的水波突然出现的一点停顿。
“师兄不用这样费心,山里的鸟儿时时陪我聊天,我一点也不闷。”她不想和妖走得太近,他却不必为了她拒绝那些热闹。
所以他不在的那几天,她什么地方也没有去,只是坐在树上和形形色色的鸟聊天吗?
她身边经常会有鸟雀萦绕,不用特意招揽,他见过的能让鸟雀自来的神仙,除了她以外,只有那么一位朱雀族的小公主。这位虞渊的神女,除了性子难以捉摸以外,其实和旁的神女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东王公与他提起,他定然不会把她和那个地方联系到一起。
是因为长年待在虞渊吗,才会有这样的本事?
虞渊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不祥吗?
话不经心,他竟然问出了口:“虞渊是什么样的?”
她手一顿,白头翁突然就飞走了,飞向遥远的天际。
她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出身。
“师兄想去吗?最是天地寂寞处。”
不等迟怿回答,他们周围的景色已经全部变换了一遍,小船不再在澄清似练的湖面上划行,周围也再不见无穷碧色,凡间种种景象皆幻化成深深紫红色的云海,翻腾无尽。
迟怿感到有一股神力在推动小船,让他们不受控制地往前行。
不久便见一座闪耀着晚霞之色的宫殿隐在云间。
小船靠岸,式微率先下船,伸手去牵迟怿。
迟怿握住式微的手上岸,后脚才刚刚离开,整只船便被翻腾的云海吞噬,一点也不迟疑。
这就是虞渊,排斥异己的虞渊。
式微呵笑,说:“师兄可要跟紧了,不要乱跑。”
一路经过,周围其实并没有骇人的景象,一切都很平和斑斓。
迟怿一直以为,虞渊和式微平素穿的衣服一样深沉黑暗,从来没有想过这里是日落之地,斑斓的晚霞才是这里的本色。
所以她为什么老是穿成那个样子,她应该像其他神女一样,衣着艳丽些才好看。
经过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深红色的树干,青绿色的树叶;花开如面,热烈如火。
迟怿流连了几眼,正想问式微这是什么树,回头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他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天色慢慢泛黑,周围的草木也开始疯长,带有尖刺,迟怿一下就感到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那些恶木开始朝他刺来,他拔除腰间宝剑,朝他们砍去。却不比普通的神木,十分坚硬,即使砍断几根,他们也能立马长出来,落地的残枝也能落地生根长出新的来。更棘手的是,他的宝剑因为沾上树流出的汁液,快速地腐化,不出半刻,宝剑已经不能再用。
难怪千万年来也没有哪个神仙可以进入这里并独善其身,他怎么能被那些表象迷惑,内里分明就是如传说中一般邪恶又无常的地方,就像她一样。
他知道,定然是她故意把他留在这里的。
她想让他死在这里吗?他偏不让她如愿。
他注意到四周的一切都在动,并浮动着和之前很不同的气息,唯有那棵大树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他知道只要到那棵树旁,就能避免这场苦战,可是那棵树周围有庞大力量设立的结界,任是东王公来也破不了。
日落西荒,名曰虞渊;上有赤树,青叶而赤华,名曰若木。
正想着,突然有一根尖刺刺向他,他用剑抵挡,异常尖锐的刺直接刺破他的宝剑,直接刺进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