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give
格洛莉亚拿掉盖在脸上的宽檐礼帽,午后的阳光稍带点刺眼。吹得太慢的风依旧让人昏昏欲睡,即便热气本身已经是可供催眠的最佳摇篮。
嗯?毯子?
“午安,希尔达,午休时间还愉快吗?”
格洛莉亚重新完成聚焦的眼睛看向青年。那个人的瞳色大概是由蜜糖,香槟酒和日光共同调和出的色彩,从视觉上很容易令人感到放松愉快。
“午安,Primo,这是来多久了?你实在应该叫醒我的。”
“你近来总是很忙绿,休憩就显得格外宝贵。”
“多谢体谅。所以,到底是什么风把可敬的彭格列一世阁下吹来了?”格洛莉亚当然是在开玩笑。至于Giotto,他已经渐渐习惯友人总是执着于打趣自己的事。
“希尔达,”他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无奈。
“抱歉抱歉,开个玩笑而已。让我来猜猜——是为了来关心快被那群老家伙们烦死的可怜的友人我?”提到自己家族的的长辈们总能让格洛莉亚的脸色变差。
“近来他们组成的可怕联盟致力于为你找到……联姻对象。这闹得很大,希尔达,你还好吗?”Giotto把一杯香气清新的花草茶推到她面前。
“嗯,还行,在他们把我给烦死之前我应该能先让他们被我气死。”
“你同人吵架——咳,你同人争辩理论的能力一向优秀,希尔达。”
“……倒也不用为我找补,自己嘴上不饶人这种事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总之,随便他们闹腾,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格洛莉亚斜瞟到路过的一位女性长辈,立刻拔高音量。
“……这倒也没什么,你只要能够照顾好自己都没问题。不过恕我冒犯,碍于你那些长辈,希尔达,你会不会有一位神秘的…特殊朋友?”一世保持微笑,虽然其中的含义很有些微妙。
“终于也轮到我被Primo打趣了吗?好吧,我想我恐怕没有那种天真烂漫的时候。就算有…对于那个人来说,我也绝不是个好伴侣。要是真碰上我,恐怕他得去教堂多做些祷告。不只是恋人,我去做别人的朋友也没问题吗……”
一世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
“希尔达,……你对自己的评价里还有好话吗?”
格洛莉亚笑了笑,同时摊开折扇伸向他身旁,扇面扇动的风驱散Giotto脸侧附近的热气:“你们对我的好话够多了,总得想个办法平衡一下,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会不好意思的。”
“……”
梦。
不过,至少梦到故友不是坏事。
格洛莉亚从单人沙发上直起身,目光落回膝上装着彭格列指环的盒子。
……看吧,Giotto,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是对的,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就对自己做出了更为明晰的预言。我怎么会忘记了呢?
“你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这样,格洛莉亚。发生什么事了?”彭格列第九代目忍不住皱眉。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才是那个需要向上帝做祷告的人。”或许能让主想点办法不要让我总是祸害身边的人。
“你原来是信教的人么。”
“当然不是,毕竟我连许愿都不屑一顾,Timoteo。我一直以来,……走着什么样的路呢。”
什么样的路呢……
格洛莉亚在17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她死于长期以来的神经衰弱。害死母亲的人不只是那个令人憎恶又残暴的父亲,格洛莉亚也是凶手。她明知母亲惧怕她那符合黑手党的才能,但格洛莉亚却做不到像妹妹罗莎那样远离黑暗,她甚至创造新的暗,而不是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陪她弹琴或是参加茶会。
格洛莉亚同父亲的相似之处除了眼睛之外,又多了共同将母亲推入死路。
母亲在最后不愿承认这悲惨的人生,她坚称自己深爱家族的一切,并希望格洛莉亚守护家族。为了维护她的人生和尊严,格洛莉亚跨过了至亲的尸体,站到那个位子上。
最后又如何,家族在她手上彻底毁灭,她连原本的姓氏都选择抛弃。
格洛莉亚让她亲爱的妹妹那样早地失去了母亲。她又要做出弥补,所以她借着首领的位置帮罗莎推掉一切联姻,让她嫁给干净文雅的心爱的青年。为了堵住老家伙用的嘴她学会父亲那套凶残冷漠,什么人都会杀,什么都可以放弃。
然后……她只有20岁的小妹妹因为一场对她发起的偷袭烧死在烈火。
而艾莲娜,她为格洛莉亚而死。格洛莉亚没能救下她,也没能阻止她深爱的斯佩多走上歪路,而斯佩多剩下的生命是在怎样的痛苦与孤独里度过,格洛莉亚非常清楚。
“原来你还活着啊。”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斯佩多对着是她如是道。
格洛莉亚听了只是笑笑。多么巧,明明她也很想对自己这样询问。
这些当然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