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教习竟被辞退了
这一夜,青城下了场罕见的大雪。
雪花纷飞,漫过高耸的城墙,铺满了寂寥的街头。
一个瘦小的老头抱着酒壶在街道上无头无脑地转着,已是入冬,老头身上却只裹了件破旧的单衣,青城的冬天一向不冷,单衣也够挨活。
他走得不稳,脚下虚乏无力,于是竹竿状的身子也跟着东倒西歪,半响走不出一里路,显然是喝醉了。他仰头,举着小坛子要往自己口中倒酒,半响倒不出一滴来。
酒早已喝完了。
老头没由来得有些生气,皱了皱鼻子,被熏得酡红的两颊也跟着脾气动了动,一气之下将酒坛子甩在了墙边的角落里,墙边积雪很厚,酒坛没摔碎,反而借力骨碌碌地滚了一通,滚到了街道中间。
老头嘴里谩骂着什么,吃力地睁着那双小眯眼辨别着方向,他打算再去那家常去的酒肆赊些酒,要是店家不愿意也不怕,他再去那撒泼打滚闹两通就愿意了。老头一步一晃地朝前走着,一个脚下没注意,踩上了先前甩的那个酒坛子身上,打滑跌了一跤,仰面摔倒在了雪地里。
好在这地软乎乎的,摔得也不疼,老头便打算就此睡下了。
于此同时,城西巷子中一家小客栈的门被一个姑娘从里打开了,她匆匆忙忙锁好了门,朝着城街的另一边跑去,姑娘穿得一身白,就此融进了纷飞的雪里。
她赶着去寻她那刚成亲不久的夫君呢。
——
“自千万年前,九州创世,天地间灵气充沛,天道衍生神族,司世间万法,掌乾坤阴阳,人间亦是一派其乐融融。直到天裂之灾降世,世间生灵涂炭,妖魔横行,于是神临九州,拯救众生。”
“自此,为求神族庇佑,凡人供奉神明。神赐予信徒灵药,使其生出灵根,得以修炼灵力,更授其无上道法,使之成仙……这什么破教材?哪个傻逼编的?扯淡呢么这不是?!”
台上的教习突然爆出这么一句粗口,惊醒起了台下昏昏欲睡的一众弟子,弟子们不约而同纷纷抬起头,望着那个坐在讲台上念着教材的小屁孩儿,哦不,是新来的教习。
扫视着台下少男少女们一双双清澈而懵懂的眼睛,顾九婴不自觉伸出小胖爪子捂了下嘴,暗自思忖该如何挽回刚才自口中爆出的那句惯性用语,这事关他这个新教习在弟子们眼中的颜面和威严,丝毫马虎不得!
本来形象就有损威严了,这态度可得端正了。
他试图狡辩:“啊,那个,刚才,我他妈——”
顾九婴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内心瞬间自觉——我他妈还是闭嘴吧。
不行!没有试过努力,怎么能就此屈服?他还要回去跟小繁邀功呢!
于是顾教习内心含泪,面上微笑,慈祥道:“孩儿们,为师刚才只是……只是用一些比较接地气的市井方言表达一下自己内心对本册教材编写者的一些问候和敬佩,你们能懂吗?就像……”
台下的孩儿们眼睛瞪得愈发大。
好吧。
他尽力了。
待会儿下课会自己乖乖去找常益辞职的。
大不了再滚回藏书阁日日看天书再外加被顾繁那小子嘲笑一番嘛。
呵,人嘛。
呵呵,生活嘛。
实在找补不回,顾九婴心如死灰,台下弟子们或趴或趟,就是未有人发出一言,寂静如一潭死水。本以为接下来就要大眼瞪小眼跟台下的小不点们这么干耗一节课了,未料下一秒,原本台下寂静的一潭死水忽然沸腾了起来。
这沸腾的泡泡从弟子们的嘴里开始冒:
“教习,你真这么觉得吗?我在这新生班待了两年了,第一次跟一位教习这么有同感!”
“就是说,这谁他妈编的九州通史,编得比扯的还扯,关键还无聊得很!”
“是呗,什么九州正史,仙盟专用教材,我家三岁的弟弟启蒙都不用这个了好嘛?我都十三了还要我读!”
“兄弟,你才十三,我都二十三了还在这新生班呢,都是这书害的,这编书的老古板一天不死,我就一天升不了学,参加不了岁考和拜师试炼!”
是……这样吗?
顾九婴听台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听了好半响,这才如释重负,心中感叹道:“还以为扶微宗上尽是些老古板教出的小古板,没想到孩儿们的自由民主意识还未被摧残完全嘛!真的是,你们这些小崽子也不早说,还以为上课第一天饭碗就要丢了,吓死老子了!”
顾九婴正了正嗓子:“既然大家对教材上的九州史不感兴趣,那不如我们讲讲别的吧,比如,魔族野史——魔主绯辞和她的七个秘密情人?”
台下的少男少女们一个个眼睛都瞬间迸□□光,上着课呢,还有这等好事儿?
于是一个个正襟危坐,背板儿挺直的准备听故事。
端坐讲台上的顾教习松了松筋骨——他是真的坐在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