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公子，是夫人深夜听见争吵，派、派奴前来查看一二。”地上婢女知书吓得发颤，唇齿间抖个不停，话语也断断续续。

恰时，裴让之心中那股积压的怒火冲出，对着知书厉声道：“此后无论西屋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许前来查探，就是夫人差使的也不行。如若再有下回，我必定将你发卖出去。”

“是、是。”知书小声应答。

裴让之摆手示意知书退下。

然在知书刚起身不久，里屋就传来一道略带哽咽的声音，“知书，你回去告诉裴王氏。虎落平原被犬欺，她要是不想再挨饿受冻，就老老实实的，别再想着刁难我看我笑话。我要是和离了也不愁嫁，塆内有的是郎君要攀上我家。倒是你们裴家，只怕是活不到年后。”

尽言，知书抬眸看向裴让之，见人握拳，手腕上青筋如盘旋的雷龙，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躯体的主人此时已怒不可谒。

苏清桐此话哪里是单单对着裴王氏说，同时也是在点裴让之呢。

知书正欲开口打破僵静，裴让之却健步如飞走进书房了。她也连忙跑回北屋，对裴王氏一五一十地汇报消息。

“那苏女当真这么说？”裴王氏怒目拍桌而起。

知书立马上前扶住裴王氏，轻拍她的背部，轻声安抚道：“夫人别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可就着了那苏女的道了。”

知书一语，如清泉拂过烈火。

裴王氏连称“是”，坐下接过知书递来的茶盏，饮了一口。

“这苏女真是好生猖狂，胆敢叫嚣婆母，还出言不逊，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裴王氏愤恨，捶胸顿足，又忆起当年，“要不是小人陷害，我裴家何至于此啊。竟让一名腌臜泼才羞辱。”

裴家原是河东裴氏旁支。自裴让之父亲无故病逝后，裴王氏便带着儿子投靠自家兄长正三品御史大夫王康伯。在王家的帮助下，裴让之及冠后也进了刑部，当了一名小小的侍御史。然没过多久，王康伯就被查出贪赃枉法一事，流放三千里，没收一切财产。连带着裴家也一起被罢官流放，直至去年才刑满。

“夫人，我有一计策可令那苏女吃苦头，却又挑不出您的错处出来，村里人也只倒是您这婆母良苦用心，还会夸赞您呢。”知书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从怀中拿出一方帕，递给裴王氏拭泪。

裴王氏止住哭泣，接过帕子，“讲。”

“这苏女向来在苏家塆横行霸道，搅得好些人家哀声哉道。您就以裴府大娘子头衔为由，教导她管家规矩等事宜，让苏女日日来北屋学习。届时…”知书点到为止。

裴王氏听完，不绝叫好。这天底下的人家，都只为面子而活。饶是苏清桐的家世再好，也抵不过女子当贤德这几个字。就算到时候苏清桐状告到苏家族长那也没用，只能乖乖认栽，由她拿捏。

思至此，裴王氏满心欢喜回到塌上就寝。

翌日，辰时。

苏清桐刚从裴家田地巡视一圈才回来，她刚褪去衣裳就听见门外裴让之的声音。

“起了吗？我与你一同到母亲那用膳。”

苏清桐止住手中动作，眸底闪过一丝错愕。原想着定是要冷战几日了，未曾想，裴让之居然来迎她去北屋。顿时，她心中烦闷一扫而空，转而雀跃。

“稍等。”苏清桐应了声，连忙从衣箱中拿出准备好敬茶的服饰换上，又在箱底掏出了一本城中女子装饰的图册，有模有样的装扮。

两刻钟后，苏清桐终于装扮好，尽可能学着优雅模样打开了西屋的房门。

门开瞬间，一束金灿的光辉洒落在苏清桐身上，裴让之垂眸看去。

眼前的人儿今日穿了一件齐胸襦裙，裙上缝制着一朵秀荷，清新淡雅。头上梳了个时兴的倭坠髻，髻中一条粉色的彩带盘旋随风飘扬；往下看，她的额间画了荷花模样的花钿，映照着那一对眉黛似荷叶一般舒展成弯月模样；眉下的杏眸在这日光下的映衬下如玛瑙般璀璨耀眼；视线落于鼻尖，她的鼻不似京中女子般小巧精致，相反，圆顿可爱。

忽地，她莞尔一笑，嘴角轻轻扬起，粉嫩的唇裹挟着白净的贝齿，衬得小麦色的肌肤愈发光彩照人、朝气蓬勃，令人身心愉悦。

他不由愣了神，心中感叹：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①

“走吧。”苏清桐趁着裴让之愣神之际，赶忙挽住他的手臂，不给裴让之反应的机会，抬步就朝北屋走去。

裴府是个一进院落，院墙四四方方围成一个口字。北边除了裴王氏的正房还在两旁各自修了一处耳房，知书则居住靠在东部的耳房；东边依次是偏房、庖屋、柴房；西边从北至南依次是裴让之寝卧、书房、储藏屋；抄廊旁四方天井处，裴让之还布置了园景。这宅院全苏家塆仅此一家，题名裴府。

……

北屋，裴王氏看着苏清桐满面春光模样就厌恶不已，只怕是昨夜他儿为了规矩又回了房。她强忍着厌弃喝完了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