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与她·立世

诗家金句火难毁，传唱千古，流溢四方。

李淑慎拿过赵盈英递给她的诗句时十分诧异，而在看到那些有些熟悉的诗句下写着不同的名字时更是惊讶。

“这是?”

“李小姐。”赵盈英有些紧张地低声道，“我……我偶然获得这些诗句，想着它们在我手里算是埋没了，所以我想着将它们交给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诗的来历。”她这等身份，也怕招来麻烦，“故而我一直将这些诗藏起来。”

“我相信李小姐。李小姐……总能把事情做得很好。”赵盈英看她的目光中有仰慕，有尊敬，更有信赖。这样的目光李淑慎在春元那里见过，在她教过的学生那里见过，在受她帮助的贫家人那里见过……只是这目光出现在赵盈英身上总叫她觉得……奇妙。

李淑慎看着手中的这厚厚的纸轻语:“赵小姐的字很好看。”把这些诗词也写得很好看。

赵盈英呆了呆，笑起来，她问:“真的吗？”原来她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吗？

“真的。”李淑慎诚恳地点头，随后她抱着这些纸，退后一步，向她深深鞠躬。“多谢你，赵小姐。”

多谢你的信任，多谢你的赠予，多谢你对这些诗词的敬重。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梦中“属于”赵盈英的诗现在都各有所归，或许梦只能是梦，与现实哪里能处处相同?她所遇见的赵盈英也不是梦中的模样。

“别！”赵盈英赶忙想止住她，而后连连还鞠躬，羞红了脸道:“李小姐，别谢我……我不值当，我，我实在有愧……”她到底还是盗取了些诗，失了底线。她至今还是不敢诚实道出，只盼着能将这事带进棺材里。她怕世人厌弃，更怕……李小姐的厌恶。多么丑陋的她，赵盈英自嘲。

“怎么不值当?多谢你将它们呈给今世之人。”李淑慎微笑道:“温惠定不负重托。”

赵盈英垂头，觉得眼一热，“是我要多谢你才是。”

那些尘封的诗句，一朝重见天日，便争先恐后地跑进了人们嘴里。

多好的诗啊，多好的曲啊。

那些诗伴着各音府所作之曲，明明亮亮，清清楚楚，落在了人们心上。让人们一句一句细细嚼着，或潸然泪下，或喜笑颜开。

唯一遗憾的便是，诗人皆已不在人世，而关于他们的生平少之又少。他们想要知道的事也只有从这些诗句中去找、去猜。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城墙下，稚嫩的声音交杂。

赵盈英走在街上听着孩童磕磕绊绊地背出一句诗时，感慨万千，她从没有想过，这些诗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藏在她身体里的鬼魂也难得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些，突然觉得好想哭。】那鬼说着忽就哭起来了。【呜呜呜……好想回家啊，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啊！】

鬼说起很多话。她说她的启蒙诗就是这首《咏鹅》，她说她在上学的时候很讨厌背这背那的，讨厌上课，最喜欢看小说，也幻想自己是主角。可是现实到底不能改变，她从被父母压着去读书，变为自己努力去学，变得成熟了些。可是某天她被车撞死了，就来到了这里。一开始她很兴奋，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大不同旁人，妄图模仿看过的那些小说，凭借诗词出名。她没有考虑太多，只幻想着所有，认为一切都能如意。可是没有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赵盈英居然没死，于是她只能被压在这身体里，没有自我行动力。

【呜呜呜呜……我想我爸妈，我想回去读书，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无所事事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赵盈英捂了下耳朵，没用。她无奈道:“你太吵了。”心想这完全是个幼稚的孩子。

“你所学的东西还记得多少?”她问。

【我不知道，呜呜呜呜，你问这些干嘛……】

“别哭了，你不是觉得无所事事吗？今日起你把你学的东西都告诉我，我替你记下来。”赵盈英道。

【为什么？干嘛呀？】它抽噎着问。

“把你学会的东西教给更多人，多好。”赵盈英笑起来，望着天空。“这样，她也会觉得很好很好吧?她会开心吗？会吧。”

【……你怎么老是想着那李小姐?】

“因为她啊。”赵盈英道。“因为是她把我拉了起来，让我站着，看到的不再是污泥，而是广阔的天。”

“我也想和她一样，堂堂正正，立于人世。”

赵盈英张开双手，想起李淑慎夸她的字好，她自言自语:“我如今也算能做些事了。”

【喂！我没答应你呢！我不想再背东西了，再说一毕业全忘了个干净，我哪里还记得什么啊？】

“怎么会呢？只要是背过的东西总是会有些印象的，你慢慢回忆，我有的是时间。”赵盈英放慢步子。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样啊！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