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知她·别离

大考核不久学子们相续举行了成人礼。

尽管有再多不舍，也该离开这书院了。

书院院长立于门前送着这些还尚显稚嫩的学子们。未来或名满天下，或失落远走，无论如何都期许着他们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年纪大了，见过了生生死死，倒也不再贪恋多活那几日。只是也想着，再看看这一辈的学生啊。

他的目光落到李、戚、谢、魏家的孩子们身上。出生即在这样高位的家族，也必定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即是无功无过也会为人所看轻。在更高的基石上，人们不允许他们高枕无忧，而严格地要求他们至少将这基石翻上一倍。然而他们现在也不过是刚刚成年。

学子们恭敬地向学院院长和先生们行一大礼，此后大概是聚少离多，不能再日日相见。

考核结果已出，杰出者自待朝廷任用，落榜者自谋其出路。

李淑慎为琴考核的榜首，在必考科目也名列前茅。父母为她高兴，如此成绩自可入琴府，将来也是很有可能成为琴府府长。

对于女儿提出的出外一游，李父李母虽有些担心，但还是准许了，派上许多暗卫保护。

学子年轻，想出外游历一番的也不在少数。虽今朝对男女无偏颇，然而女子出游者还是鲜少。女儿有意出去外面看看，他们也不想多加阻拦，只是作为父母，还是会担忧许多事。

既要离别，自不能少送别。

仍是在李府，父亲邀来了她自幼时亲密的玩伴。

这次不再喝酒，只煮些清茶。夏日相聚无雪景可赏，好在有满园的栀子。

父母没有与他们同坐，留他们几个一起说说话，道道别。

贺柔嘉还是一副欢欢喜喜的可爱模样，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让李淑慎去看看书中描述的那些景色是真是假，也让李淑慎早点回来，不然她就去找其他好看的姐姐了。

其余几人也不知说些什么，三言两语后，他们沉默了一阵。李淑慎抬手一一为友人倒茶，她看着他们，微微笑道:“与君别离，勿言感伤。且各自去越各自的山水。待重逢之日，望诸君已寻到自己的立身之处，屹立于世。”

“好!”贺家兄长笑，如饮酒般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贺柔嘉被兄长夸张的动作逗笑了，轻靠在李淑慎肩上。

与李淑慎相对而坐的是谢怀归，他看着她，微点了下头。他仍是那副不变的笑的模样。

话自此，各人也该归家了。

李淑慎在门前送他们。戚如云上了马，又翻身跳下来，他把一个小木折一样的东西交给她，木折上雕刻的一枝梅花略有些粗糙，像是技艺不精的人所刻。

“我自己做的一个……小工具。按这里，它发出的针可麻醉人和兽。”他道，又接着递给她一小袋子。

李淑慎接了过来，她看他，笑了。那么无所介怀的笑，他已经许久不见了。戚如云松开了皱起的眉头，轻声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方才贺柔嘉抱着李淑慎不放手，赖了许久，他还嫌弃贺柔嘉扭捏。现在轮到他站在她面前，他却也渴望着也抱她一下。

李淑慎看了下手里的小木折，展开双臂，戚如云上前一步，很轻地抱了下她，又很快松开。

他抱住她时，她才察觉，原来他已经长得这样的高。那个追着她跑的爱哭的小孩子，那个远离着她厌恶着她的男子，现在，他是这个高高的少年。

“诶，干什么呢，戚皓玠!”魏洛东跑过来，也伸开手说:“温惠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

皓玠是戚如云的字，温惠是李淑慎的字。

魏洛东的字是审羲。

“魏审羲!你走远点。”戚如云的表情生动起来，和魏洛东推攮着。他们这样，还是幼稚的少年模样。

谢怀归等人看着他们微笑着。李淑慎忽觉他们与她的距离是如此之远，她站在另一个时空的火焰中，火灭后留下的伤让她一直疼痛着，碰到一下都会令她无法呼吸，而他们站在的这个时空，如此烂漫美好，一点火焰的影子也没有。

只有她怀抱着那个噩梦而已，如今她也要丢掉它了。

谢怀归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目光却又越过他们，落到李淑慎身上。同样的年纪，她的气质却格外内敛。她常常静处着，眼神里透露出她的思索，明明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却深深吸引着旁人，但又叫人不敢惊扰。

山遥路远，归期不定。待重逢之日……可会有重逢之日?

“……谢淮回，再会。”带着些许迟疑的温和的女声拉回他的思绪，谢怀归一怔，看着李淑慎。

像什么呢？那样的笑。像是红梅怒放，引人驻留。还是白梅立雪，破空而出。

“……再会。”他轻语，像是怕惊落一片梅瓣。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他字，如当日于学堂的话。她也算，实现诺言般念了他的字。

“走啦，后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