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谈
不自然,太后又揉揉成泛,“元真,多思多虑伤神伤力。血缘之亲与相伴之情,在我这里,从无高低之分。”
成泛将这话听了进去,只觉难熬又难堪,心里火辣辣一片,如同被窥破一般,就算没有这些想法,心下也忏愧起来。
她低头讷讷,“是我不好,使阿婆难做,还让阿婆反过来劝慰我。”
成泛随即又抬起头,语气确确,“阿婆,我问这些,不是出于争宠夺爱之心,我有今日,全是受到你的照拂,哪敢有这种得寸进尺的狭隘想法?!”
太后无声无息一叹,摸着她肩头的手轻了轻,哭笑不得:“这又是说到哪上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下来我未必还看不出来?”
就这样轻声安慰了几句,眼见成泛逐渐恢复平稳,太后才道:“今日晌午陛下来请安时,同我说了一些事,和你多少有些牵扯,这也是我唤你来的另一原由。”
一听说与她有关,成泛有些浑噩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看太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成泛略略思量,询问道:“是水部与成婚之事么?”
太后摇摇头,“不止。”
成泛疑惑回望,与她有关之事,除却这两个相干性最强,其余一时还真未想到。
太后显然也没有让她猜谜的心思,直接向她摊开:“是你李家舅父与表兄。”
成泛一愣之后便是一惊,“他们怎样?”
太后眼神安抚道:“不是大事。你舅父上书说是中年力衰,不胜明府之职,恳求辞官并约束。”
成泛一听不是舅家有人患上重疾病,心先放了大半,但听太后此言未完,忙追问道:“那是我表兄是出何事了吗?”
虽然成泛对这个表哥只有少时的一点稀薄回忆,但也不妨碍她因为这点血缘关系进行关心。
“你那表兄在你舅父上书辞官的同时,自行跑到历州一带投身军营了。”
成泛听得一片愕然。
她在亲娘过身之后每年虽与舅家有两三封书信往来,但却在十岁之后便未见过舅家之人。这未曾相见的年岁太长,除去舅父舅母,其余表兄姊妹早已记不太清。
只是恍惚记得舅母写的信中提过一嘴李氏诗文传家,但表兄喜武更甚于学文。
想来这个跑去投军的表兄就是这位。
成泛问道:“可有说过从军缘由?”
不怪她有此问,现下非战乱之年,朝廷及各州并不会下发征兵文书,但同时也不禁参军。
太平安稳之年,有家有业的年轻郎君去了另一州投军,成泛除了分析出表兄是为了不被本州拒绝才去外州的,再也看不透其中的目的。
“未曾说起。只是陛下转述时,说是你舅父为此长叹不停。想来你舅母也焦心不止罢。”
舅父李何一家现居建州。
这次要去查看水患的地点在建州。
成泛直视太后,语气低柔而坚定:“阿婆,我要随水部去建州治水,之后再去拜访舅父家。”
成泛看太后不是十分赞同的面容,补充道:“我定会分清轻重缓急,待到治水之事完毕,我再过去。”
太后却没有同成泛所想的那样一口拒绝,这让她有些惊异。
成泛只听到太后有些发愁的声音:“我现在倒宁愿你是直接去舅家。你才进工部,要学的还多着呢。何必现在就去一趟?”
成泛一笑,摆出要长劝的架势,她连说辞都准备了个全套。
太后摆手,“这些场面话还是留着些好。要不是陛下来说起这事,你莫不是要到时候拎着包袱走人让我们找个空?”
成泛闻言收声,只是眼巴巴地瞧着她。
太后一看又没了脾气,面上还是没好气,一挥手就往外赶人,“行了行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是你想的那样,陛下亲自来这么一趟说的话,我总不好去拆他的台吧?”
成泛听到皇帝允了,心上石头算是落到了实处。
她站起身来,装模作样一礼,“也要谢阿婆宽宏大量,饶了我这个小没良心的。”
太后别着脸,硬梆梆道:“可不敢受,你先想想到时怎样不惹人注意为好。”
成泛笑逐颜开,诚心建议道:“自然是晋平公主夜间受凉,忽染疾病,太后心疼特令其在府中养病,且闲杂之人不得上门打扰,如有违令,严惩不贷。”
太后听得气笑了,头转过来,对着成泛方位甩手就是一只芍药,“你倒是好的坏的都安排地门儿清,要不这太后换你来当?还不快滚去看你的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