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在京郊别院的日子,总体而言过得十分快活。
往年都是帝后出来避暑,带着受宠爱的小殿下们出来小住,而今年皇后身子不适,皇上便直接让三皇子领着其他殿下来避暑。
便是谢眠因天热中暑,除了自己院子不怎么出门,都觉得心情很是舒畅。
能管住她的人,都远在京都深宫里,她身边只跟来一个兰姑姑,便是气急了,兰姑姑也只会红着眼眶,气到手发抖也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就如同此时。
她拿着谢眠一回来便换下的外裳,裙摆上沾着星星点点深色痕迹,低下头凑近去闻,还能闻到锈腥味。
兰姑姑第一反应便是召来小侍女们,可再一深思便打消了注意。
如今在别院,规矩不必宫里,若是侍女们口风不严,传出对公主不好的消息,她万死难辞其咎,还不如先问公主。
再秘密处置了那些知内情者。
然,谢眠根本没将兰姑姑的担忧放在心上,“兰姑姑,不过是给九弟送老参,我是他阿姐,当然要照拂弟弟的。”
“啊,你说血迹啊?兰姑姑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可能是走得小路沾了泥点子吧。”谢眠拿起外裳,装模做样地要闻闻。
“哕。”
看着兰姑姑通红眼角,谢眠放在手边,“唉呀,真的是血迹,兰姑姑我和你说九弟真是太可怜了,他住的院子完全就是个荒院,连贼人都藏了进去。”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九弟的命怕是要送在那呢,可能就是当时沾上的吧。”
听到谢眠添油加醋地说她如何如何与贼人搏命,兰姑姑立刻心疼起来,拿来玉肌膏敷在她脖颈,“公主,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更何况,那是魏嫔的孩子。”
提起魏嫔,兰姑姑嫌恶之色溢于言表。谢眠突然想起她曾用蝉娘的托付来作为接近谢衍的理由。
可他两次同她说,蝉娘是这世上最盼着他死的人。
谢眠对蝉娘升起前所未有的好奇,之前的每一次重生,她只想杀了谢衍,从没有想过去了解他。
她仿佛突然发现了怀柔谢衍的捷径,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兰姑姑,“兰姑姑,你同我说说这魏嫔吧。”
“说她做什么。”兰姑姑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听说魏嫔当年是冷宫宫女,可宫中无人见过她,只因酒后承宠便有了九殿下,飞上枝头。
“她这人疯的厉害,仗着她肚里怀着龙种,为了见到圣上,不惜多次绝食、跳河、撞柱子、上吊、割手腕,可她不管这么折腾,肚里的孩子都好好的。
“可怜当年娘娘正怀着您,每日都觉得身子不爽利,皇后娘娘圣上都惦记娘娘,魏嫔便多次闯来惊着娘娘,连累您不足月便出世。”
兰姑姑是谢眠生母留下照看她的人,因此对魏嫔很是看不上。
谢眠听兰姑姑同她讲蝉娘那些陈年往事,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好哪里奇怪,只好疑惑道:“可是我听说她后来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宫殿,把自己也烧成灰了。”
兰姑姑:“那时她已经是疯子了,做什么都不足为奇。只是那九殿下命大,整个宫殿,只余他一人生还。”
她其实还想说,九殿下实在是晦气之人,连亲娘都克成这样,旁人接近都怕沾上晦气,可她们公主还眼巴巴地凑上前。
这话,被她憋了回去。
在兰姑姑看来,公主哪哪都好,只是性子像小牛犊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认准的事情,明知道是错的,也非得自己撞上去吃了苦才行。
越劝,公主怕越是想在九殿下面前当个好姐姐。
索性由着她,待她失了耐性,也便不提了。
兰姑姑想得很好,但谢眠却比她想得长情的多。
自打那日从荒院回来后,谢眠便一日两次遣侍女给谢衍送药,若是不开门便一直等着,若是不接药,便再拿回来。
如此三日后,又请何太医再给谢衍复诊,重新开方子熬药。这般又对峙了三日,谢衍终于收下了侍女的药。
谢眠听了侍女回来禀报,赏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通体圆润无一点瑕疵,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件事在侍女中传遍了,大家纷纷见缝插针地想要讨好谢眠,希望自己也能得到这样丰厚的赏赐。
于是,在给谢衍送药的时候,会再添上一包饴糖;有时候会附一支别致的竹蜻蜓,偶尔谢眠尝到了爽口的小菜,也会让人装一碟子送给九殿下尝尝。
但凡谢衍收下了这些东西,提出的侍从便重重有赏。
谢眠不去见他,却让他的生活里,无处不是她存在的痕迹。
值得高兴的是,这些天谢衍不像以往那样抗拒她院中侍从靠近,甚至某日还让侍从带来了一枚熟悉的红色药丸。
侍从战战兢兢,“九殿下说这是解药,您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