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或许，不需要用结果来衡量的过程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终于开始听凭直觉行事而不是算计，他心里那个小孩子终于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却又感觉她是知道的，她......都知道。

同学们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走过，不时投来好奇的眼神，叶驰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我今天是要早点休息，就是过来看你的。”朱朝阳坦白地说，叶驰敏脸更红了，“那你回家吧，寝室太吵，哦对了，我爸给你带了哈密瓜，在你家里。”

“我最喜欢吃哈密瓜了。”朱朝阳笑了，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

“还有葡萄，”叶驰敏也笑，露出一嘴牙套，朱朝阳还想开个玩笑，这时身后过来几个男生，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冯姓男生，叶驰敏见朱朝阳瞬间变了脸色，眼里射出威胁的光，她转头，见那个男生在朱朝阳目光下脸色发白，顿觉解恨，又担心朱朝阳冲动之下动手，落个处分犯不上。

朱朝阳走到男生面前，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小人。”

男生胀红了脸，朱朝阳看也不看他，径直扬长而去。

男生留在原地窘得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发作，只能朝围观群众撒气：“你们看什么！看什么呀！”

“违反校规校纪的是他又不是我！”

没人理他，所有人都移开目光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仿佛这里没有他这个人，甚至方才和他结伴而行的几个同学也都和他离得远远的，破坏规则的人固然犯了错误，但告密者永远不可以原谅。

叶驰敏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朱朝阳上同一所学校，这段时间早起晚睡，恨不能把一分钟掰成两半来使，朱朝阳知道她要强，周末也不来烦她，只是偶尔微信上问问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你别烦我啦。”叶驰敏叼着笔懒洋洋地发出一条语音。

“我没烦你呀。”朱朝阳用同样的语气回答。

“明知道人家想你，听见你的声音就想去见你，还给我发语音。”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朱朝阳无奈地笑笑，发出几个字：那你好好复习，我走啦。”

“你干嘛去？”那头追问。

“我奶奶住院，我和我妈去看看。”

噢，叶驰敏心想这话可怎么往下接呢，住院又不是好事情，表示问候......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老人家多大年纪啦？”过了一会儿，她问。

“六十二。”

“平时身体好吗？”

“心脏不好。”写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朱朝阳心里很不好受，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还不知道父母已经离婚，而外面那个女人大了肚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奶奶每次看见他都掉眼泪，摸着他的头说他可怜，直到那一次过年，他和妈妈同往常一样去奶奶家拜年，爸爸带着个抱小孩的漂亮女人也来了，周春红立刻拉起儿子回了家，她不要和那个女人呆在一个房间里。

朱朝阳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没吃饭，很饿，想留下来吃饭看电视，可妈妈态度坚决，爸爸和那个女人也是一脸厌弃的样子，最令他寒心的是爷爷奶奶就那么看着，任凭儿媳妇带着五岁的孙子在大年夜饿着肚子顶着寒风往家走。

从那一天起他就很少笑。

可现在想来，爷爷奶奶也是很无奈吧，朱永平毕竟是他们的儿子，无论儿子做了什么，做父母的总是向着儿子。

奶奶肺气肿合并肺心病，一到冬天就害怕感冒，一感冒就住院，这几年觉得自己拖累了儿媳妇，对周春红很过意不去，又担心见不到孙子娶媳妇，病床前直掉泪。

“下次我带她来，”朱朝阳心一酸，“我带孙媳妇来看你，奶奶。”

老太太大喜过望，问是哪家小姑娘，周春红说人挺好的，她爸是警察，以前您见过，个子高高的说话像打雷，现在人在外地过完年就回来了，老太太连声说好。

也不知她肯不肯来，朱朝阳想，多半女孩子脸皮薄不肯，那就用骗的。

倒是两个妈妈私底下达成了共识，春节三天假，叶驰敏这些天熬夜熬狠了，想放松一下睡个懒觉，结果八点不到就被妈妈叫起来了，说朱朝阳约她出去。

她很想跟男朋友见面，可又舍不得温暖的被窝，妈妈催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从里面爬出来。

“妈你怎么总是向着他呀。”她抓起床头的新衣服懒洋洋地往身上套。

还能怎么办，这个女婿可是你给我找的，叶驰敏妈妈心说。

吃完早饭，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昨晚上休息的不错，脑门上的痘也消了，还是要把刘海梳下来挡住点好些，短头发虽然好打理，总没有长头发的时候看着漂亮，哎，果然学习和美丽就是不能两全。

她怀着满心期待下楼，朱朝阳正坐在门口台阶上鼓捣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