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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又来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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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只是刹那。

流矢弥天,劈下剑仞贯日,乱砸出去的术法落到崖石上,炸开半边坡土,碎石滚,风沙荡。

两方又落回原处。

“别来无恙。”沈期扯动嘴角,讽刺道:“太子殿下。”

谢尘钰用弓接他剑,不紧不慢吐道:“沈约宵。”

太子殿下终于认出了昔日臣下。

沈期火冒三丈:“狗娘养的!”

谢尘钰和声道:“沈大将军有教你对主子无礼?”

沈期举剑:“你——”

季念昭将戚宁安严实绑住,这才顾得上两人。她拖着凶尸肩膀,姜容扛着腿,两人合抬一具尸,偏生后方的姜容高很多,季念昭在前头走,步子难免有几分滑稽。

季念昭远声高扬:“两位仙君,城中还有邪尸未歼灭。我们需速回。”

谢尘钰看了茶儿一眼,收弓,扭身走了。沈期冷笑跟上,但不解气,于是一路粗声恶气,骂骂咧咧。

奉贤城中,亦是红海火龙般绵延。

起伏跌宕,不见尽头。

几人踏月归家。

奉贤此地的民间传说里有“鬼怕光怕火”这条,乡人都信奉夜里点灯能驱散邪祟。最近剥皮的事情又闹得满城鸡犬不宁,各家几乎把能点的灯都挂到门外,只求灾祸不要破门而入。

这些灯盏并非是什么附着灵气的稀罕物。山民用竹编织框,再刷上米糊,内嵌一盏红烛油灯,上面的祝福语自然也是墨水手书。只是数量如此之多,可见放灯的人下了一番功夫。

姜容瞥见那些灯:“凶尸可不怕这些。能驱走的,也只有煞气本就不重的孤魂野鬼。”

季念昭:“求个心安嘛。”

红光拂洒在巷间,映落兔子戏桂,夫妻对拜,打马江南等有趣变化万象的剪纸花印,流光溢彩。顺着光亮走,整座城池被这一盏盏灯烛照的通明,仿若在火红的白昼。每一盏灯笼下都挂着一张祈福红条。

他们坐在院里,平纤纤含泪将茶儿搂进怀里,上下反复探她脸:“没事就好!”

戚宁安被扔在地中央,五人围着凶尸,各怀心思,互相凝视。

沈期黑沉脸,他憋了一路,火气旺到能徒手将砖块捏成齑粉。同窗多年再会,难免相互问安,只是先发话的人不太友好。

沈期嫌恶皱眉:“太子殿下,这些年浪迹四海,没缺根胳膊,少条腿,算你幸运。”

姜容叹息:“约宵,别说了。”

沈期:“不,我偏要说。说来这些年,太子殿下虽不肯现身,各地流传的言论还不少……和狗抢食,青楼说评书,杂耍班子,给人家葬礼哭丧。殿下当年稳坐东宫一事无成,没想到垮台后,会的本事还不少。”

姜容又厉声重复一遍:“沈期,息言。”

谢尘钰眸中平淡,淡得留不住两人的影子,只投下一片寒意。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戚宁安,再对上沈期,轻描淡写道:“人总是要活的。”

沈期嗤笑,季念昭担忧地乜了谢尘钰一眼。

哪想谢尘钰话只说了一半,口吻平静地继续:“这些年,我家徒四壁,别的没有,只有村人送我的一副仙子肖像。每顿餐前一定要诚恳地拜一拜,以求明朝得仙人保佑,顺利吃上饭。”

沈期听到“仙子”、“肖像”之类的词,嘴角迅速塌掉。

他心头一惊,生怕谢尘钰继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谢尘钰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谢尘钰勾唇,故意恶心他,道:“这仙子生得顶好看。我在世间从没见过那样烟柳似的身段,令人一见难忘的脸——弯月的眉,玲珑的眼,还有想一探芳泽的红唇!”

每多吐出一个字,沈期的臭脸愈发沉重一分。

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这是谢尘钰在民间摸爬滚打多年,吃了好多苦头,习到最有用的生存道理。

平纤纤在一旁听着,疑惑问:“那张天女相?我家亦有一副。”

谢尘钰意味深长对上沈期震怒的眼,不语了。沈期握剑的手颤抖,剑鞘与剑撞击,发出细碎的嗡鸣。

天女相这东西,多是画师凭臆想作画,但那画报上的仙子确有其人。

而且啊,正在众人眼前!

没错。

这画报上的天女绘得不是别家什么小姑娘,正是沈期本人。

沈府世代承武,火气旺盛,家中男丁占了九成,沈老将军膝下只有一个庶女,不过出生卑微,在府里宛若透明。

沈氏将门,辅佐两代国主,当得朝中栋梁。但人总归有些怪癖,沈老将军此人吧,就对功名利禄抱有极大执念。

当年民间历有“拜仙人获福报”的说法,最初的画报,还是些仙人战龙啊,百箭射月啊,姑且算有几分风骨的图。但画的神仙像多起来,画风也就逐渐走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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