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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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颦蒂,她为何还要频频来找我,难不成又害了什么病,又要我剜脚肉做她药引,给她治伤。

还是想对我道歉,不断表达她心怀不安的歉意。

我信了她三年,信了他三年,换来的却是跪求都跪不来的绝情。

我也不是当初流落大漠,四处求助百般心软的阿愦姑娘了。

我睡到傍晚,洗洗轻轻抚我,想喂我吃点东西,黄昏就要追逐繁星,我许久没见月光了。

她搀我下地,我握着她的冰凉的手,道:“洗洗,你要饮水丝了。”她摇头,推开我的手。她见我踉跄一步,急忙又搬来石墩,将我扶坐下来:“洗洗,我自己来,我可不能走段路就上气不接下气。”

我要尽快恢复体力,一步一步跑出这个王庭,否则,我怎么穿梭夺魂阵回到十年前呢!可是洗洗,离开我的洗洗,她要如何过好呢!

落日余晖,美如假景。方才一时头昏,隐隐约约又忆起一些煎熬的事,三年前的这一日,我在西塞山撞见呼延赜,被他的背影迷住,这个男人便闯进我的日子,我同他一起驰骋草场过,我也曾翻遍尸堆找到身负重伤的他。我救他,我必须救他,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疯样,我双手交叠,道:“我观过了,你是我要找的人,我会义无反顾跟你。”

我没有名分跟着他,倒不是欲拒还迎。他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阿愦,阿溃,溃烂不止,真是直男,我闷闷不乐,他哄了我好多天,我也开心了好多天。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呼延一族的罕王,我不过是他随手一捡的可怜女子。

呼延族人,谁都视而不见我同他的干系,更不曾将我看作他的妻子。

我深深记得那个晚上,我将他为我打猎的虎皮做成了一件虎氅,想亲手为他穿上。王账无人把守,我刚来到王账的角落,就听到颦蒂的声音幽幽怨怨传出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足以偿还当初我有负于你吗?赜,你留她在你的身边,不过就是想气气我,想我妒从心起,你就是拿她报复我,对不对,你喜欢她,因为她像极我会医术的样子,你迟迟不肯直视自己的内心,若你心中没有我,又怎会留着我们的金错刀呢!”

“阏氏师父,你怎么了!”洗洗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我猛然睁开眼睛,又深陷过去的梦魇之中了,我真实的清醒的领受颦蒂给我当头一击,她的话反反复复,煎着我。我浑身惊出冷汗。垂眼看向自己的腹中滚烫的菩提灵珠,它紧紧护着一个胚胎,再过不久,就错过封印它的机会了,它要平安的出生,却不是在这儿。

“洗洗,过来,”我伸出手掌,洗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变回一只蜘蛛,覆在我的掌中,我以指尖划破掌,汹涌的水丝慢慢灌进洗洗的口中。想得道为仙的兽,断不能饮妖血。

约莫过了半刻钟,洗洗吃饱喝足就在我的身边歇下。

我现在还能多喂喂她,便不想放过任何的时机,想叫醒她。洗洗翻身过来,帮我掖了掖薄被,她道:“阏氏师父,罕王会过来吗?”

我摇摇头。他不会来了,今后也不会了。自从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后,我的卧榻之侧,他如何睡得安稳?

要是在草原的西塞山下,他能言明,他有一个想娶而不得的颦蒂,我定会远远捕获猎物,不去打扰他。

那时,我怎么就坚信了,他会那么快的对一个女人动心。也许,我自以为初来此地,迟早要迷途知返,所以心安理得暧昧不清,不过一个人而已。

避重就轻,我向来擅长,所有的委屈和不快,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他和颦蒂的种种纠葛,我没想深究。我能光明正大的同他在一起,还要把手伸向过去作甚么,我们对着天神腾格里发过相许一生的誓言,我陪着他,他也陪着我,我们彼此深深的思恋,总有一日,我会把自己的真实来历全都告诉他。

他珍视我,确实发自内心,我能感觉到。

那时,我想掐着他的生辰,欢喜地告诉他,我不会负他,愿生个孩子,我将他拜上心头,止不住地笑。爱这种东西,入心者,不用求,无心者,求不来。

他终究是后者,他剜我骨肉,我成了跛子,成了巫妖。我梦里梦外不断纠结,疑惑,退怯,原来三年是一场自欺欺人。

那一日,颦蒂来找我,她邀我同为呼延索索把脉。当时,我以为她要与我做一些寻常的医术切磋,便心平气和地跟着她过去,来到呼延索索的帐中,瞧了她一把,不过是伤风,便好心给出拙方子。

等到侍疾的丫头端着热腾腾的药膳进来,颦蒂屏退了帐子外的护卫,我扶起呼延索索,她缓缓坐起身,丫头端着药,喂进呼延索索的口中,一碗喂尽,丫头慢慢扶下将呼延索索的身子,替她盖上被子。

颦蒂站在我的身侧,疏离地看着我,道:“你晓得吗?罕王要封阏氏了,我们三个女人,可真难选啊!”

我从前以为在这么宽,这么宽的草原上生活的女人,她们不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伎俩,终究是错以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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