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8 波诡旧事
》里读到过,是邪神荒於!”
他在冷月殿无所事事的时候,其实早就将崔子珏和遥阙送来的书籍读的滚瓜烂熟。《离恨天澈谈录》中记载着各种各样的离恨天邪魔妖物,它们往往作恶多端最终被仙庭的众仙收服,只有一位大名鼎鼎的邪魔除外,那就是荒於。传说中,荒於诞生的时间甚至比三古神还要早,他从混沌和邪恶中化形成功,千万年来一直致力于往六界散播疫病和痛苦。离恨天曾和仙庭有过两次惊天大战,缥缈无地那一战中,栖梧和白枰两位帝君一起拼死重伤了荒於,自此他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不怪无念没有立刻想起来,缥缈无地的惊天决战发生在他出生的许多年前,荒於给六界带来的恐惧他不曾经历过,可对于曾和白枰并肩作战的崔子珏就大不相同了。夺命判官的手罕见地微微颤抖,无念忍不住道:“荒於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吗?栖梧和……我父君击碎了他的灵核,此后数千年他都没有现身。”
崔子珏低头喃喃道:“……不会的。你若是见过他便会知道,他已是超脱了生死轮回的极恶存在。经历过缥缈无地之战的每位仙君,其实都明白,总有一天……荒於一定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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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坐落在城东,算是整个长安最繁华的街坊之一。如今时辰尚早,那些让达官贵人流连忘返挥金如土的温柔乡还未开张,各家摊贩倒是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绮罗阁的小杂役“裴二郎”正拽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驴子在坊里迅捷地乱窜,只见“他”一身干练的灰褐短打,手腕和脚腕处都缠上了利落的束带,两只大概是拿炭笔画粗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一样横亘在额头上,脸颊不知涂抹了什么,在阳光下映出焦黄混合土的色泽;只那一双弯弯的笑眼和额间的碎发还依稀带着昨日明媚少女的模样。
无念捏了个隐身诀在坊内的阁楼上跳来跳去,谨慎地和男孩打扮的裴棠保持着距离。整个平康坊的摊贩们似乎都和她很熟,无念远远看着她像只机敏的小鼠一样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选货、砍价、算钱一气呵成,仿佛她才是这坊里最精明的商人。小驴子很快就不堪重负,站在原地叫了两声,采购完毕的裴棠回身往它嘴里塞了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笑道:“就数你最娇贵。走吧。”
一人一驴外加在屋檐上偷偷跳跃的神仙,默默穿过摩肩接踵的集市,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尚未开门迎客的绮罗阁。此时离午间还有点时辰,客人们饮酒作乐的暖阁空无一人,无念又藏到了屋顶,看着裴棠一个人有些艰难地拎着一大堆包袱往姑娘们的寝房走去。好容易挨到了一片空地,裴棠气喘吁吁地把货物放到地上,叉起腰扬声道:“美人儿们——爷来啦!”
静悄悄的阁楼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下又一下的推窗声,娇滴滴的长吁短叹不绝于耳,空寂的院子里一片温香软玉之声:
“二郎今日来得好早!”
“快上来!姐姐给你留了酥酪!”
“昨儿跟你说的羊蹄子有没有?青鸾的嘴越发刁钻了……”
“你可是答应了我,要帮我找到和那只宝华簪一模一样的仿品的,可不许抵赖!”
裴棠笑着一一回应,早有打着哈欠的小丫头从阁楼上跑了下来,她按照包袱里写的名签把采购的货品按次第分递给小丫头们,还不忘了给这些和空秋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塞几块蜜饯。等到货品分配完毕,一众美人儿们也洗漱得差不多,简单披挂了下便走下楼来,拉着裴棠亲亲热热地问起话来。
无念在屋顶看着这满院的春光一时有些心虚,接着又觉得好笑:自己堂堂北阴酆都君,此刻心里还揣着件可能关系到六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实在不该像个市井泼皮一样藏在房顶偷窥凡女,更何况这还是个风月场所;可他远远看着那故作肮脏市井姿态的女孩努力讨生活的样子,刚才盘桓在心口的那些盘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这时忽然吹过一阵小风,不知道从哪儿飘过一阵海棠的浅香。只听空中传来极力压制的一个喷嚏声,正被众女环绕的裴棠忽然抬头向屋顶看去。一旁搂着她的梁夏弹了下她的脑门:“七娘看什么呢?”
裴棠回过神来,拨拉开梁夏的手笑道:“大概是只狸猫吧。”她看向屋檐处探出的微微颤动的花枝,低声道:“一只凶巴巴的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