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恶

古一觉当真耐心告罄，眉目间多了几分漠然，“接着说。”似乎下一刻，他会立即转身离开。

“我说的！别扔下我，我说！我在南城并无家人亲朋，是半年前，夜深人静，院子里忽然出现好些黑影儿，趁着夜色，翻墙夺门而入，最后一眼，我只见到一黑影到了我面前，而后我便昏了过去……随后……”

至此，她抱紧双膝蹲在地上，小小身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想来是怕极了，片刻间已是满面泪痕，却又恨极的咬牙切齿，哽咽许久，才又艰难开口，“随后，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中，不着寸缕，身边还有数不清的女子，和我……是同样的境地。”

对视一眼，言念古一觉已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叫阿桔的姑娘曾身在炼狱，心中悲悯，言念想劝她先停停，太过激动对她的身体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可阿桔也没看起来那么柔弱，“起初我还不知那些歹人缘何如此，可看见山洞中数不清的女子大着肚子，面容憔悴，看见每当深夜，便有黑衣人来把脉，来接生，再将新生婴孩抱走，我就通通都想明白了。是因南国所颁布的最新的法令啊！凡有婴孩新生，交由官府教养，送养者，得赏金。

“最可笑的是，不论任何人，哪怕是随便街边一个乞丐，手持婴孩交由官府，便可领到赏金！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就被盯着赏金的歹人盯上，做了这可笑法令的陪葬者，我们都被关在山洞中，山洞暗无天日，每日浑浑噩噩，被喂不知是管什么的药，夜间更是如同牲畜一般，被检查，若肚子按时大起来到还好，若是月余都还没变化，会被直接扔下山崖，她们绝望凄厉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山间，此时此刻，犹在耳边……”说着，阿桔身体剧烈颤抖着，是憎恨是无尽恐惧。

言念先看出不对劲，蹲下身将阿桔扶到怀中，她身下满是鲜血，“不好，阿桔有危险，找郎中！”

幸而他们早就变换模样又隐去灵力，这才能立即带着阿桔回到南城城中找郎中，全民热衷于生孩子的南城此时也褪去白日里的虚幻繁华，街边荒凉无比，古一觉抱着已然昏迷的阿桔，言念找医馆，郎中原本还态度坚定不开门，嘟囔着什么保胎药多胎药他这儿才不会卖的云云，饶是言念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一脚踹开门，青明剑也毫不客气架在郎中脖子上，“没时间听你说没用的！救人！“

郎中看着阿桔灰白脸色还有她那浑身血迹，再看看那大的夸张的肚子，也着实吓了一跳。

“我说！时间不等人！刀剑也不长眼！还看什么！别愣着了！”言念推了郎中一把。

眼看着郎中忙活起来，言念才平静些，遇见阿桔这短短一晚，却被震撼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人命啊，鲜活的人命！而在这南国，就因为可笑的法令，被掠夺，失去自由，残酷的被当作工具！

“是我吓着她了？“古一觉看着言念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阿桔现在如此是他的缘故，无论如何，言念从不伤人，跟在她身边，古一觉也是不想的，至少，不想让言念看见他的另一面。

言念眉目间染上愁色，“那倒不是，你忘了，咱们刚看见阿桔时，我扶她的时候，顺便搭了脉，不好，很不好，身体已是垮了，最可怕的是，她的肚子里最少有四胎，是最少……”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郎中满头大汗跑过来，“你们也真是的，多胎药是好用，可也不能这样儿啊！丑话说在前头，肚子里的我是一个也保不住，我也只能尽力保住这姑娘性命，留不留得住也还是两说！”

肚子里的，并非是阿桔心甘情愿有的，言念也就更加顾不上了，“我们只求您尽全力保住这姑娘性命！”甚至觉得，与其说那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如说是寄生在阿桔身上的牟利之物罢了，留不住，也该是如此。

古一觉倒是松口气，“还真是这样，这南国看似繁华美好，可这其中，已然烂到根儿了，怎么样，咱们路见不平，那就该把这路踏平吧。

“好！而且这事儿与玄翼是脱不开干系的！”

“他竟然都能贴布告抓咱们，也就是说，这南国，南城，他是在指手画脚的。”

“事不宜迟，先去给那荼毒女子的歹人们捉起来！”商量着言念就大有拿剑捉人的气势了，像是下一刻就要冲出去。

“等等等等！先看看，先看看阿桔是怎么样，等她醒了看看能不能回想起来带咱们去，这附近多的是山，你贸贸然找去也未必找得到，何苦做无用功。”古一觉一把将言念拽回来，他也清楚，此时此刻，言念已然被这南国的荒谬气昏了头脑。

古一觉说的有道理，可言念心焦，喃喃道，“晚一刻，就不知有多少女子要受尽苦楚折磨。”

“若是寻常我便带你进阿桔过往记忆之中了，但眼下不行，她太虚弱了，咱们办不到，说句丧气话，阿桔若真能醒过来，都是苍天眷顾。”

古一觉对待人间对待凡人，多数时候，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着实掺杂不了半分感情，是以现在的他，反倒要比言念理智清醒许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