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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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行自然听得到那两个下人远远躲开的声音,见着苏寒露没吭声,也就罢了。
他将她袖口合拢,忖思道,“不是很严重,明日我叫人送药给你,用上两三帖看看。”
苏寒露甩手推开他,背过身将袖子使劲往下拉。
江意行被她一推,再见她委屈又发不出来的恼恨模样,才察觉出不妥来,轻咳一声,看向别处。
苏寒露低头撒气似的整理衣裙,听他竟然还在那里若无其事的轻咳,气得眼圈愈发红了,转身就走。
江意行不知她又怎么了,只能在后面跟着,“寒露——”
苏寒露猛地回头,低吼,“不准跟我!”
江意行见她浑身萧瑟无助,却极力在他面前逞强,不敢再掠虎须,轻声叹道,“这路上没什么人,我送你回去。”
苏寒露立刻举起双手,紧握那只簪子对着他,怒道,“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往你心口扎!”
看着这尾部锐利、周身并无半点雕饰、用来防身正好的金簪,江意行只能停下脚步,温声劝道,“我不会伤害你,你放下簪子,好好说话。”
苏寒露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往后退了两三步,见他果然没有跟,转身就跑。
可身后的人仍在远处缀着。
苏寒露跑到小桥前,累得气喘吁吁地扶上桥栏杆歇息,听见身后脚步声,悄悄回头去看,果然看见江意行不紧不慢从后面小路转了过来。
她只觉没什么意思,索性瞪着他,也不跑也不说话。
江意行对上她杀气冲冲的视线先是一怔,继而慢慢走了过来,见她额上沁出汗珠,取出手帕递与她,摇头道,“你被我拍了两掌本就虚弱,还这样乱跑……”
苏寒露原本弯腰扶着桥栏含胸抚痛,低头看着递过来的帕子,抬手将它打到地上,喘着气抬眸看他,“你放心,我死不了。我还要留着命亲手宰了康王。”
江意行皱眉,“你又何必这般与自己过不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纵然是康王,难道就真能凭着那些明眼人一看便知的把戏去左右天下朝局?”
她根本听不进去,“那又怎样!”
“司礼监还在陛下手中,金鹤卫仍威声赫赫,”江意行神色渐渐肃然,他捡起那帕子,轻轻拍了拍,摇头收进袖中,又从怀中取出另一只干净的素色帕子,递与她,“你既然什么都懂,怎会不知梁中书自来都是主和一派,倘若康王一手遮天,梁中书怎会坐视不理?更何况后面还有梁太师。康王,并非你想的那般不堪。”
“梁狗也不是好东西!”苏寒露狠狠拍着桥栏,“你当我不知苏自群是折损于哪群蠹虫手中的?!”
“主战的康王你恨,主和的梁中书你也恨,寒露,在你心中,主宰天下的全都该死么?”
“是!全都该死!”
江意行摇头道,“如你这般所言,为官做宰全无好人,世道早该乱了。寒露,梁氏父子在朝三十余年,深受浩荡皇恩,若非有真本事,也不能做到一门父子两相。
至于康王,他当真不是好人,又何必亲自皮甲上阵征伐战场,一寸一寸地收服西北失地?刀剑无眼,但人有双眼,看得见真相,看得清是非。”
听着他推心置腹的劝言,苏寒露不知不觉将那帕子捏在手中,半晌,才低低道,“我知是你杀了大月王的大王子,方才我没能杀得了你是我本事不足,往后你也放宽心,我不会再对你下黑手。但是,其他人,我不能不去恨。难道……一个人,没有了故乡家人,连恨也不能有么?”
江意行听得心中微微刺痛,联想自己身世,终是不忍心,轻声道,“寒露,不论是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要叫人看出来。”
苏寒露忽然泪盈于睫。
江意行按住她,小心从她手中抽走那根磨得尖锐的金簪,叹道,“这东西,还有匕首什么的,以后少用。万一伤到自己,向旁人解释倒是其次,你这样的性子喜欢什么都闷在心里,受了伤再不及时治疗,耽搁地久了甚至会连累性命。大嫂送你的簪子已经重新箍好,明日给你送去,别再弄坏了。”
苏寒露以袖掩面抽泣。
金簪顺利拿到他手中。
他察觉到金簪的重量不对,将簪子轻易掰弯仔细看去,原来只是铜簪内芯,外面包着一层金箔。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都能扎得他流血。
江意行沉默片刻,再看她发间的配饰,问她,“你是不是很缺钱?”
苏寒露勉强克制住情绪,胡乱擦了脸,冷冷瞥了一眼那根簪子,吸着鼻子嫌弃道,“与你无干。若非这身份所害、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委身你们国公府,……受你欺负。”
江意行欲言又止。
她淡淡道,“你问完了?问完我要走了。”
江意行道,“我送你回去。”
苏寒露与他对峙已经用尽了力气,无力挥退他,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