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抱
“不必。”话毕,宴卿扶住额头,眉心折起浅弧,沈晚棠应着,没再自作主张。
然而—
“沙沙沙。”阴风吹拂,掀起细碎声响,像是有东西蛰伏,沈晚棠大骇,若巡防营官兵在周围设下埋伏,她与宴卿岂不是自投罗网?
来不及思虑,沈晚棠憋住一口气,上前一步,见状,颤颤巍巍站起的宴卿心脏猛跳,果然---
“已经簪了发,也不差这些了。”沈晚棠心觉小命难保,自是顾不得其他,手臂一横将男人抱起,将草药篓子往男人怀里一塞,撒腿就跑。
“若觉得头痛胸闷,便抱着我。”沈晚棠贴心提醒,小小姑娘言语中暗藏豪迈之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高差了些,而怀中“美人”却过于高挑。
公主抱总比肩上扛舒服得多,沈晚棠自认思虑周全。
大局为重,宴卿还能说什么,放眼天下,即便是民风开放的西戎也未见女子这般彪悍。
他竟让一个小姑娘抱着逃命,宴卿憋屈地扶稳药篓子,心绪杂乱,身骨僵硬如柴,眉宇间难得染上羞愤。
顺着羊肠小路逃窜,沈晚棠不敢回头望,约摸着一刻钟过去,沈晚棠的步伐渐渐放慢,宴卿眸色深沉,许是觉出自己好似累赘,男人俊逸的眸子破天荒荡起歉意。
“枕着我的肩会好受些。”少女突然说道,听罢,宴卿显得有些无措,身为男人,他今日是第一次落得这幅光景,着实没有经验。
正当宴卿准备咬牙无条件配合时,沈晚棠幽幽道:“你还是枕着我吧,我就那一只好簪子了。”
稍有感动的宴卿:“......”
话落,男人扯着沈晚棠身上的蓑衣,将一张脸埋起,不愿再看沈晚棠,袖口携风掀起,险些扑了沈晚棠一脸,终究不忘把发间木簪保护起来。
“快走。”男人沉冷的声线乘风入耳,声声郁闷,沈晚棠连忙加快脚步。
*
一路北上,沈晚棠早已不知疲累为何物,男人环顾四周,久久未言,沈晚棠正欲发问,就听到耳边传来清晰的拨草声。
“沙沙--”
宴卿推开沈晚棠匆匆落地,他下意识握刀。
刀出鞘前夕,足有半人高的草丛里探出几个小脑袋,沈晚棠怔住。
“好哥哥。”来人并非官兵,而是几个孩童,破衣已然无法御寒,苍冷的雨日如此单薄让几个孩子手脚紫红,明显是冻的。
见一旁的宴卿面色阴沉,似乎想要盘问,沈晚棠匆忙拦下男人的动作,她知晓宴卿是被追杀怕了,所以才会对外人这样警惕。
“你们跟了多久。”沈晚棠用男音问道,几个孩子意外扭捏,这个年纪清楚廉耻是什么,孩子们冷不丁被沈晚棠问住。
终于,有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挺身而出,对着沈晚棠伸出食指,沈晚棠眯眸,一刻钟?
原身多年不得安稳日子,所以力气不小,有时候还要强于一般男子,跑起来也不逊色于锻炼有素的官兵,这几个孩子倒是够快。
顿时,沈晚棠被勾起的恻隐之心稍稍平复,她与宴卿还在逃命,断不能随心所欲,他们没有资本对这几个孩子随意伸援手。
“好哥哥,我、我们只想活着。”年纪最大的孩子声音染上哭腔,沈晚棠心脏揪起。
“往南走,别回头。”沈晚棠沉声道,瞧这几个孩子的穿着,很像是原身记忆中贱籍出身人家的孩子,那份怯懦是刻在骨子里的,难怪会如此惧怕官兵。
其实几个孩子很聪明,追着沈晚棠与宴卿到脚下位置已算是脱险了,南边相较于北面要更安全些。
孩子们年纪尚小,却颇会察言观色,听了沈晚棠的告诫,孩子们匆匆退后向着南边跑去。
“等等。”沈晚棠抬高声音道,几个孩子愣住,旋即,湿濡草地多出一点碎银子。
“拿着走,路上若有人问起你们见过谁......”
“没见过!没有见过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年纪最大的孩子眼底蒙上羞耻与渴望,他们没有钱,奢望着银钱,却也知不可随意接受旁人帮助。
“快走。”沈晚棠压低声音,孩子们唯恐有变数,推搡间捡起碎银子向南跑去。
待到孩子们没了踪影,沈晚棠看向沉默不言的男人,他站在雨中,衣袖飘摇,身影清瘦朗拔,如修竹般挺立。
“那点银钱......”
“算我的报答。”男人轻声道,公子音被凉雨衬得愈加清冽,缓缓流入沈晚棠心房。
“多谢。”半晌,沈晚棠道谢。
......
北上途中,沈晚棠饥肠辘辘,两人自是不能大摇大摆地进出食肆填饱肚子。
暮色侵染天际,黑压压的云雾笼罩上空,阴郁压抑,沈晚棠见宴卿神色恹恹,心底不由得急躁,逃命也得顾及身体,否则一条命折在路上未免太冤。
沈晚棠将炮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