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一场夜宴，皇帝竟为此短暂解了安乐公主的足。

远在大昭寺焚香誊写经文的五皇子也被召了回来，除却驻守边境的大皇子实在难以离开，皇室成员几乎全部莅临，庆帝可谓给足了北齐使臣的排场与面子。也是因此，坊间传闻的两国之间有意动兵似也成了一桩谣言。

酉时刚过，大臣们已提前到场，范闲也不例外。只是他被先后到来的二皇子与太子纠缠了几句，还不得脱身。

原本舔着笑容围在皇子与范闲之间的辛其物更是失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他着急朝太子解释，又不敢得罪先前做出拉拢之举的二皇子，左右张皇下，只是一个劲地俯首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明鉴！”

只是二位身份尊崇的人物，无一人把心思置于一个小小的四品鸿胪寺卿上，与无论姓王还是姓辛的小京官相比，内库的未来掌权人，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范闲看得好笑，他并不讨厌辛其物，反而觉得他是一位少有的人才，至于是什么类型，他还没个确切评判。不过该有的体面和解围他并不吝啬现在拿出，各种想法绕着眼底转了一圈，范闲见太子终于掉头压根不理睬辛其物的极表忠心，他的手正欲拍上这位愁容满面的辛大人，却被他突然的一声惊呼与低头斜面打落。

“五殿下！”

“辛大人，你还是这么一惊一乍。”

来人是个十来岁的美貌年轻人，眉眼生得尤其清隽雅致，挟风走来之际，袖内暗香浮动，似是沉香，又类檀香。

范闲瞧他眼熟与有种先天而来的亲近，上下嘴皮只轻微地耷拉了几下，这位看之温柔可亲的五皇子便主动解释：

“我与小范大人还有几分渊源，请你替我向姨母问好。如果小范大人不介意，我们可否同行入宴？”

姨母？范闲已猜到是柳姨娘的缘故，只得暂且放下心里的戒备，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人交谈几句，颇为投趣，而范闲眼看宫殿近在眼前，五皇子一会定是要与他们分别去往别的席位，有些话需要此刻开门见山地直言，于是他也不打算隐瞒，径直开了口询问：

“五殿下，有一事我心里一直不明白。”

“你说吧。”

他停下了脚步，用安静的眼去与显得有几分疲惫的范闲对视。

“那日给范府送来长明灯与西域神药的真是明泉法师的命令？”

“你们认为是的话，便是真实。”

“为什么？”范闲起初想着又是为了拉拢他或是范家的人情，但等他在送走滕梓荆的妻儿两人时，那孩子说有人送来他父亲过去求的符与油钱，是祈望全家平安，阖家团圆的，这一件东西从大昭寺里特地取来留给他作为念想。

小孩记性很好，所描述的好看哥哥，便是眼前的皇子贵胄形容，也可能是杀害他父亲的真凶之一。

范闲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他回答，好半晌，才听得一声叹气。

五皇子笑意清淡，他认真地去看范闲，一字一句，态度端正也肃然。

“救人并不需要理由，我不是因为你范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