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会散1
高腿长,平日里干净的时候就像日系撕漫男神,就算是脸上多处擦伤和淤青,也只是为他添了几分脆弱和破碎。
“你知道的,我妈欠了高利贷,刚刚那伙人来找我要钱,我被他们打成这样……”他故意把伤口露出来,好博得一丝一毫的怜悯,沈青青无意和他纠缠,转身买了瓶水丢给他。
他脸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身体的其他部位不知道,但他有说有笑的,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
沈青青多嘴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他摇了摇头,沈青青知道他的意思,他之前也报过警,但该被打还是被打,甚至他那欠钱的老妈还埋怨林清雾报警,说林清雾年轻,被打打没事,不能激怒那些人。
哈哈,年轻被打打没事……
他妈早年迎来送往,赚的钱全输在牌桌上了,赌瘾越来越大就借各种网贷高利贷,林清雾很小的时候就捡垃圾赚钱了,他不仅要自己养自己,还要接受他妈留下的烂摊子。
挺惨的……
但沈青青马上想到了自己,惨什么惨,不关她事。
她没问林清雾需不需要去医院,把水递给他之后,捋了捋自己的书包,准备走了。
“早点回家吧,今天的作业可以问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的林清雾没说话,只是传来小奶猫喝水的声音,沈青青顿了顿,心底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唐感。
他让沈青青买的那瓶水是用来喂猫的。
同样的境地,一样的不幸,林清雾可以做淤泥里开出的月亮,沈青青只会说关我屁事。
殡仪馆不是个好地方,这里沉闷压抑诡异,工作人员嫌沈青青让他加班了,看起来态度不太好,一脸晦气把沈亦琳的骨灰交给沈青青,并让沈青青付两百五的骨灰盒费用。
沈青青比他更晦气:“这玩意值二百五?”
一个看起来很廉价的瓷器骨灰盒,沈青青觉得最多三十块,但这里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工作人员也是照规矩来,说归说,她还是把钱付了,抱着那坛骨灰盒回去了。
夜色悄悄上人间,灯火渐渐兴盛,路边暖黄色的路灯像蒙上了一层雾,沈青青捧着骨灰盒,要说心底没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
这是沈亦琳,她妈。
生下她就把她丢在乡下给外婆,十几年不闻不问,要不是十四岁那年外婆突然去世,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妈。
沈亦琳啊……沈青青没叫过她一声妈,现在对着个骨灰盒就更叫不出来了,她低头望着怀中的东西,然后道:“先说好,我没钱给你买墓地。”
十月仍是晚秋,枫叶在夜灯下暗红至艳,悄悄弥漫起的雾,让这条路多了几分幽怨。
沈青青无意逗留,她是个俗人,路只会用来走,眼底只看得到对世人凉薄和对生活焦虑,她匆匆而过,却被人叫住了。
“沈青青…”
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林清雾。
他穿着校服,在夜灯下踏着枫叶追上她,递上一杯温热的奶茶。
“我送你回去吧。”他微微喘气,眼神明亮,脸上的淤青并没有使他有丝毫的狼狈。
连买杯水的钱都没有,竟然有钱买奶茶?不知道为何,沈青青心里轻松了些,她没有拒绝他,只笑道:“你没事吗,那些人不会再来找你了吧?”
他亦笑:“我没事,你手上拿的什么,我帮你吧。”
“不用了。”奶茶的温度在夜晚刚刚好,沈青青看了看前方的红绿灯,静静地等待着,林清雾不近不远在她身后。
沈青青的目光只会是前方,她不知道,会有人温柔眷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而忘了满身的伤痛。
“今天语文课,是不是讲到了《滕王阁序》?”
“嗯,语文的作业就是背它,但是你不用了,你初二就会了,不像我,我就记得一句哈哈哈…”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是,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他默默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记得这句。”
记得的,沈青青默默想着,还记得在镇上上小学时,学校校庆,班上准备了一个叫落霞孤鹜的舞蹈节目,有个小女孩买不起跳舞的小裙子,哭了许久,是班上的林清雾,用自己存了很久的捡瓶子卖的钱给她买了。
沈青青忘了自己当时领舞获奖是什么感受了,但是她永远记得,小小的林清雾把裙子捧到女孩身边,小女孩那个破涕为笑的笑容。
很快就到家了,林清雾把她送到楼下,而后才慢慢离去。
这是一个相对平静的夜,相对而已。
在破败的阁楼上,沈青青望着林清雾离去的背影,她看到了他步履蹒跚,知道他的伤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若无其事,也知道,这个人和她不一样。
一个一身狼藉的人,会记得给流浪猫带罐头,一个穷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