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破锣的声音配上低沉喑哑的男声,盛京的夏夜好像更加闷热了。寂静的深夜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和小儿啼哭不止的声音。树上的蝉会一直叫,这个谁也管不了,但是啼哭不止的小儿却在听到“再哭的话北睦的禅王就要把你抓走了”之后就会立即安静下来。这是近十年才流行起来的鬼故事,吓人程度十成十。
南鄢的和宜郡主林嘉妍不哭,但是还是要被北睦的禅王抓走。
对于大多数盛京百姓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但是对于越王府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眠夜。越王妃姚谦和越王林宇晋站在两个人女儿的窗子外面静静地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女儿林嘉妍。
比起他们两个的焦急和担忧,林嘉妍自从得知自己要前往北睦和亲这件事情以来就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沮丧和愤懑,即使她知道自己所要嫁的北睦禅王是各国皆知的暴戾、凶狠的活阎王。传闻北睦禅王年逾古稀,看上去却像是二三十岁,因为他长年有食人心的习惯;传闻他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因为他的肉身早已蜕化,取而代之的是被离火淬炼出来的金刚不坏之身;传闻他□□不堪,经常夜御百女;传闻他······
关于北睦禅王的传闻一年能翻出来好几个花样,林嘉妍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南鄢或许连以婚事求和的机会都没有,早就被北睦给灭了。
得知自己要嫁给北睦禅王的时候,林嘉妍的第一反应不是绝望,而是好奇,她很想知道北睦禅王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传闻里那样可怖。
第二反应是这一天终于来了,南鄢和北睦多年来的明争暗斗虽然被称为“双雄”争霸,但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南鄢的国力早就比不上北睦,摇尾乞怜是迟早的事。再加上皇帝昏庸自利,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嫁给那个罗刹恶鬼,就推自己的侄女出去,反正北睦求的是“宗室女”,又没说一定要公主。
林嘉妍就是那个被推出去的“宗室女”。她的父亲越王是皇帝的弟弟,为南鄢戎马一生,不仅为南鄢搭进去了一身伤病,到老了连自己的女儿也赔了进去。
越王林宇晋抗争过,但是女儿轻飘飘的一句“为了南鄢的百姓,我愿意去”,就把一生为国为民的老父亲噎住了。
“小娘子,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时辰一到,就可以出发了。”林嘉妍的婢女钟灵小声说道。
“哦,早点休息吧,从明天起就要赶路了。”
钟灵看着自家小娘子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伤心。
“娘子···”钟灵该走出门,就看到了越王妃姚谦站在门外。
“你先去休息吧,我跟元儿说句话。”越王妃道,说罢便走进了林嘉妍的房中。姚谦看见林嘉妍还在那里做着木工活,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阿娘,”林嘉妍看到母亲走了进来轻轻唤道。
“元儿的木工做的越来越好了。”姚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林嘉妍看着母亲,她明明在笑,可是眼里却全是悲伤。
林嘉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相差了十岁,父亲性格孤僻,偏偏对母亲一片热忱,自从母亲成了越王妃之后,父亲从来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委屈,可是在这一刻,母亲却因为自己而难过。
“阿娘,我······”林嘉妍觉得自己充满了负罪感。
“阿娘都明白,”姚谦温柔地笑着,“我的元儿到了哪里都是金子,都会发光。”
次日清晨,林嘉妍被宫中派来送亲的女官叫醒,这女官不苟言笑,好像任何的动作都没办法牵动她面部的表情。
“郡主须收拾停当,在这里等待迎亲队伍的到来。”女官说话的时候甚至嘴唇都没怎么动。
林嘉妍打了个呵欠,任由女官带来的宫人给她梳洗换装。
南鄢京城和北睦京城相距甚远,坐马车需要差不多二十天左右,因此林嘉妍不必现在就穿戴上成亲的服饰。仆从们从早上就忙着把林嘉妍的嫁妆装车,等着午时十分北睦的接亲使前来接亲。林嘉妍虽然是郡主,但是她是越王和王妃唯一的孩子,越王和王妃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底拿出来给林嘉妍置办嫁妆,再加上林嘉妍善木工,平素没事的时候就做一些实用且精巧的小玩意,这便使得她本就丰厚的嫁妆看起来更加丰富。
林宇晋和姚谦站在王府的正堂内看着仆从们忙来忙去,心里却都是空落落的。
两个人正两相惆怅的时候,一个仆从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郎君”“娘子”,越王林宇晋皱着眉看着他狼狈地跑了过来。
“郎君,来,来了······”他跑得太急,以至于停下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
“不成体统!注意你的仪态!”林宇晋皱眉训斥道。
“北睦的迎亲使到了?”姚谦急切地问道。
“是,是,是,也,不是······”那仆从话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