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白面亦谈兵，务虚邀利尽沽名（下）

言必信答道：“回禀宫主，九野二十八宿，除钧天服务宫主，苍天拱卫宫主外，其余七野专司监视各镇之责，东北变天常驻幽州道，主要与卢龙节度使交际。”霜降又问：“我们此行是送你女儿过来，在这儿停车，是到了吗？”言必信忙说：“回禀宫主，此据府邸尚有十五里。宫主尊贵，依照变天宫规，至少出外十五里跪迎。”霜降牵过寻常见的马，说：“去车里陪你家小姐，”翻身上马，对着马下挺胸昂首的言必信说：“还不快赶路？”

许是因北国天寒，变天的房屋较西京矮小，离海尚有距离，也有凌厉地海风带着丝丝咸腥，言子衿咳得撕心裂肺，霜降要去探望，被言必信拦下，“宫主金尊玉贵，应远离病人，您是我们举宫之长，若有闪失，还了得？请宫主保重。”想他毕竟是言子衿的生父，霜降只得作罢，问道：“怎么不见任之？”言必信道：“犬子在拙荆处娇生惯养，甚是顽劣，如今在学规矩，不好让他出来见尊长，恐失章法。”

霜降道：“任之我见过的，很是稳重得体，还要学什么规矩？知我远道而来避而不见才是不讲规矩。”言必信眉头紧锁，“这…”转向言听之，“太阴，找人看着言任之沐浴更衣，带过来见宫主。”言听之问，“尊上，他算咱们的人还是苍天的？”言必信道：“给他换青冥色的。”

霜降感叹道：“未知星辰宫全貌，我也是见过这其中六野来人的，独你变天，规矩格外多。”言必信道：“宫主教训的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属下执掌变天二十年来，增加宫众六十余人，其中有武艺傍身者过半，历经卢龙节度使四任，每年为先宫主提供有效信息十五条以上。在巩固主业的同时，变天还不忘做好宣传工作，每季召开地域工作研讨会，邀请时任卢龙节度使参加，今新宫主首次莅临指导变天工作。我们对此高度重视，已将夏季研讨提前至明日，届时请宫主参加。”言语间，言听之已返回，行礼道：“宫主、变天尊上，宴席已备齐，请二位尊上入座。宫主点名的言任之，已经带到席上侍奉。”言必信侧身抬手：“请宫主先走。”

前往宴会的短短路程也比霜降预想中走的艰难，先要跨过火盆，美其名曰“清晦驱邪”。有七名女子甩袖起舞，两男子抱琵琶挎腰鼓伴奏，是为“七仙女献舞”取蟠桃盛宴的彩头。而席间正好就有个大寿桃，一小儿头挂珠帘扮做少女，和另一小儿击板唱了段词，偏要霜降敲碎蟠桃，原来是油炸的一个大面壳，里面是蒸的又一个大桃，言必信以眼神令言任之切开桃子，双手高举过顶，跪下给霜降，原来是个糕点。霜降接过盘子，拉着任之的手让他站起来，一握之下惊呼：“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样？”言任之战战兢兢看向父亲，言听之忙说：“还不快向宫主汇报这期间的行为动态？”霜降摆摆手道：“自家人吃饭就不要那么多故事了。”拍拍身旁的座位，“坐这儿。”寻常见忙说，“请任之少爷谨遵宫主令。”霜降自从被金汁伤过，总在饥饿，难得盛筵，招呼言任之一起大快朵颐。变天临海，物产究竟比吃面的关中丰富，言任之教如何霜降打开扇贝，取得虾肉，言必信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也同寻常见话起了家常。霜降借机悄声问言任之：“任之，这是怎么回事儿？”

“您是说变天还是我？”

霜降说：“都问。”

言任之说，那您饭后就说想去看海，指名要我陪同，我跟您细说。

“我们兄妹三人的父亲，是京兆韩氏的家生子，也是先宫主的伴读小厮。母亲是先夫人的陪嫁侍女，先夫人殁，母亲就成了先宫主的侍妾，”言任之说道，霜降道：“我听侯应山说过一些。”

“先宫主续娶了现在的韩夫人后，就将两位侍妾发给了亲信的下人，父亲就是这样娶到的母亲。父亲武功不高，却机敏聪颖，善交际，被委以了监视范阳节度使的重任。”

“卢龙节度使为河朔三镇之一，是安史之乱的据点，数易其主，确实需要灵活可靠的人。”霜降感叹道。

“诚如您所说，这份活儿其实做不了什么，父亲又总想证明自己，就做出这许多场面活儿来。”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霜降说，“你是何时琢磨出来的？”

“来这里以后，他们对我诸多苛求。”言任之带着哭腔，悲愤地喊道：“韩姐姐，比起一个活的自由的我，他们恨不得我只是行尸走肉。”

“好聪明的任之，”霜降赞叹道，“书生白面亦谈兵就是这样，总把虚名列在前。我要你帮我暗地里打听件东西。”

“我在找一柄枪。应该就在变天，是最近一年从京城送过来的。”

“是不是有铁铸枪头和饰漆蜡杆的那柄？”言任之问，“是在我们苍天铸造的，我看着塌铸造的。这事儿交给我办正合适，韩姐姐放心。”

霜降召来言必信父子，称自己需要从前就知根知底，又了解变天情况的帮手，言必信知道她说的是任之，忙千恩万谢霜降栽培自己儿子，“你侍奉我父亲尽心尽力，相信你的儿子也不会令我失望。”

“那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