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展柔原想小憩一会,却又觉清晨的那般倦意如今已散了七分,便只斜靠在窗下一张榻上,隔着竹帘遥望对岸。正在她翻涌着思绪猜测“故人”是谁之时,便见一人款步而来。
她起身出了堂,那人已捧了一盆杜鹃放到了庭前花厅,接着便迎向自己笑拜道:“桓司见过大人。”
从前只听桓白提起除桓谨外,他还有另一位兄长,却从未听他仔细说过。去岁除夕,因桓司出外云游,也未能得见,故而她对这位桓二公子未有多少了解。方才远远望见那人身影,只觉得与桓白像,及至此刻将面前这人看在眼里,却又觉得不像了。
桓家三位公子,桓谨年龄稍长些,更兼着为人儒雅持重,因此显得沉稳许多。桓白虽身担重职,骨子里那般少年意气却未消尽。而眼前这位桓司,没有与桓谨那般相似的沉稳,也不与和他年龄相近的桓白一般携几分恣意不羁,倒是像另一个人。
很像,很像。
那浑然风姿恰似那人绕过纱幔后让她猛然一觉的阴柔风流。
“展柔见过桓公子。”
“果然不错。”
桓司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展柔还未解此话之意,便又见桓司笑道:“我家三弟放在心尖上的人果然不错。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此前我以大人的‘故人’之名向邱知府介绍自己也算妥帖。方才见大人如此自称,想来也早将桓司看作兄长了,三弟若知道了定然欢喜。”
桓司这一连篇话直把展柔说的脸上泛起一阵微红,只想着如何转了这话头去。
“去岁听闻桓公子出外采风,想是游历了许多名山大川,此番至饶州可也是为此?”
“是,却也不是。桓司来饶州,第一件事是为了替十皇子主持编纂的《大盛风物志》寻些可用典籍。不过,最重要还是第二件……”桓司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展柔,“三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将它亲自交到展姑娘手里。”
“多谢公子。”展柔接过信封看去,还是同前两次一般的火漆封口,只不过这回封口处的字换作了“霜”。
“唉,不知何时才能喝上我家三弟的喜酒,喜气再怎么添都不为过的。”桓司一脸惆怅,转而却又一指方才那盆杜鹃道,“好了好了,不开姑娘玩笑了。蕲章金边瑞香最是出名,不过这望梅关的杜鹃也不逊色。前几日桓司选了几枝送去请莳花人移栽,今日刚巧送来,便选了一盆送给大人赏玩。”
那盆杜鹃果如烈火一般,于一厅素色间分外惹眼。
“公子费心了。”
“这些都是小事,往后还有许多要劳烦大人之处,便先以这一枝杜鹃当作谢礼。”
郁郁芬香的素色间,满目却只见那一枝焰云烧得肆意张扬,只是却烧不尽那人翩然离去时拂起的一阵薄雾。
傍晚时分,谭元修也已领着剩下的队伍入了蕲章城,待邱逢萍替他们安排妥当后,她便赶去了甘生和柳仁住下的听雪堂。
才至院内,便见柳仁从堂内走了出来,她只朝里面看了一眼便道:“今日状况如何?”
“在车上一日未合眼,话也不多,不过比昨晚要好上许多。今日赶了一日的路,怕是累的够呛,方才进了屋便睡下了。”
“那就好,让他多睡会儿吧。”
柳仁见展柔口中虽这样说着,眉头却不曾舒展半分,又见她脸色并不十分好,便道:“大人劳累数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不然身体怕是吃不消。我现在去给甘兄弟准备吃食,等会也给大人送一份去。”
“有劳了。”
***
日色只剩一线时,沁园西北角一处院落点亮了今夜的第一根烛。
“京都可有消息?”
点烛人将火折子熄灭,向对面那人摇摇头:“没有。”接着将腰间佩刀卸下置于桌上。
“那,一切照旧?”
“照旧。”
门外落下一阵步声,随后便听那门外人道:“禀报统领,园内守卫皆已安排妥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谭元修提高声音向门外吩咐,待门外步声远后,才转过身向邱逢萍道,“近来饶州可有新鲜事?”
“新鲜事倒是没有,也不过一切照旧,只是眼下这园中还有一位贵客。”
“哪位?”
“桓家二公子,桓司。他可是十皇子跟前的红人,虽没个一官半职,却能自由出入方会馆,如今正在这儿替十皇子寻修书的宝贝呢!从前个把月在这蕲章府咪咪喀喀,现在好了,达官贵人一齐来,可有的我这把老骨头忙了。”
谭元修只听着却也不接话,又问道:“袁继周那边可还顺利?”
“我赶去袁府时,他二人大概已谈得八九不离十了,等眼下他们那档子事处理过后,饶州这边想来也便无甚大碍了。”
“大人可是忘了还有处掇月居。”
邱逢萍抿了一口茶,挤了挤眉:“小事小事,我已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