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厂设置
如果是去见你。
段和小夏从小的时候就认识,不过俩人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关系,只很偶尔地在学校里见一面,年节的时候一起吃过饭。
小夏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他安静,不怎么说话,也不太爱笑,但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睛的颜色很重,偶尔会湿漉漉得像小鹿。
初中以前段都和小夏同校,小夏在隔壁的2班,他们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很瘦小的年轻男子,晚饭后喜欢在球场打球,人小小个,却跳得很高,由此得名外号:跳跳老师!
跳跳老师教语文,读课文的时候摇头晃脑,像老夫子。
他喜欢让学生起来读课文,有时候会点到小夏。
小夏捧着课文:“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
教室里哄堂大笑。
每次小夏念课文教室里的气氛都会变得很快活,无关嘲讽或是其他,刚开始跳跳老师会咳两下示意安静,但往往忘记自己也笑了。
小夏略有点无辜地放下书。
他其实不口吃,听他说过话的人都知道他讲话没有问题,就是一碰上念课文,他的舌头就莫名其妙打了结,一句话磕磕巴巴总念不顺畅,活像是字句在嘴巴里迷了路但又很神奇地找着了出口,看得出过程的艰辛所以结果格外地喜人——当然这是对大家来说的。
段从同学口中听说这件事时已经是升上高中的时候,觉得小夏同学还是挺可爱的嘛。
一整个初中段都没见过小夏,听说他被接到外面的城市去了。
段对小夏的认知局限于过往次数不多的碰面,以及周围人零零散散讨论的话语,从旁人的口中,关于小夏似乎也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轮廓。
他是他爹唯一的儿子,而他的外公外婆特别有钱;他爹是他外公外婆的上门女婿,而他是上门女婿的儿子。
在又一个年节到来之际,他的父母离婚了,他和他爹回到了老家。
但过去的老房子已经被摧毁了,所以他和他爹只能和伯父伯母们住在一起。
伯父伯母家的女儿和他年纪相当,小孩子们容易玩在一起,她领着他玩,称呼他为弟弟。
过年的时候,这位姐姐要到外婆家去拜年。姐姐说外婆家总是很热闹,人很多,最小的舅舅才比她大十岁,给她买很多糖。
但他从来都没有去过外婆家。
于是他问伯母:我也可以去外婆家吗?
可以啊。
姐姐的外婆也是外婆。
然后他就来了这里,那是段第一次见到小夏一一段还不认识他,吃年夜饭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想到后来在学校也看到了他。
段在一班,因为成绩排名靠前,还是班里高票选出来的班长,学校选取优秀学生代表的时候,段的照片在宣传栏挂了很久。
小升初时,段以不错的成绩升入了重点中学。
这一年的寒假,段便再也没有见过小夏,那句我觉得你很可爱便也没有说出去。
九月一,初升高的第一天,段青青在人来人往中重逢了夏不时。
不过是单方面的,他并没有看到她。
在分班的公告牌上找到自己名字之后,段青青也看到了夏不时的名字。没有刻意找,他的名字就并排列在她名字右侧,仅仅一个班级的空隔。如果运气好,这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里她都会和他低头不见抬头见——在隔壁班还是很容易碰到的,她想。
从前两人成绩差不多,如今成绩也差不多,阔别许久,分在了隔壁班,多少算一点缘分。
晚上开新生典礼,数着班级牌子进入大会堂,段青青几乎一抬眼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中坐着的小夏。端坐着微昂头颅的男生露出清俊冷酷的五官,薄唇微抿的摆出一副不屑不耐不可一世的模样,目光所向是主席台高挺着大肚子的校长。
话筒的声响有杂音,一声刺耳的“兹拉——”过后,底下的学生纷纷捂耳朵。
座位不够,校领导呼吁学生自带椅子,走混了班级的同学在人群中艰难穿梭,磕着碰着了周围,那个人自巍然不动。
有一个瞬间,段发现似乎和他的视线相汇了,可也仅仅一个瞬间,她没有捕捉到他侧头的动作,而她被推挤着进入人群。
“然后呢?”真儿追问后头的故事。
“然后我就遇到你了啊。”段青青抱着她,只需要一个人的爱,她可以得偿所愿了。
“你们不是还有学校里的相见不相识,还有共同出游吗?”
“嗯,还有同榻而眠……”
“你别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啊。”
只是简单的躺在一起,她就好像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在他忘却的记忆里,她可是第一个躺在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