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枫

孟宓满心喜悦地回到孟府，却看见了守在屋中的赵明珠。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孟宓看不清赵明珠的神色，她正沉浸在飘飘然的喜悦中，也不在意，随意问道：“娘亲，你不怎么在这儿？怎么不多点几盏灯，这么昏暗。”

孟宓向她走近，才看清赵明珠紧蹙的眉头，旋即便听到赵明珠斥责的声音。

“宓宓，你这段时日是不是都在永宁郡王身边。你忘了娘亲上次与你说的，不要离永宁郡王太近，我从不插手你的私事，若不是旁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和永宁郡王到了这一步！”

孟宓哪里能听这样的话，嘴上反诘道：“我不是也与娘亲说过，永宁郡王身份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我想找个好儿郎又有什么错？”

她脸上流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继续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又不是做不得郡王妃？”

赵明珠的脸色在昏昏的灯光中并不好看，这大概是她从未想过的可怕之事。

她没有直接回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你可知道豫王为什么会为你请封县君？”

孟宓一怔，一时没有作答。

她是这般想的，自己舍身为豫王挡刀，娘亲去找外祖父为她说了情，豫王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也为了拉拢赵家和孟家，所以才为她请封县君。

孟宓与赵明珠四目相对，她看着赵明珠眼中无声的怜爱与后悔，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或许原因与她想的毫不相关，而且这个原因一定会让她不适。

孟宓勉强缓和神色：“娘亲，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啊？”

她紧紧看着赵明珠，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她隐约知道这个答案不是好东西，也深深地知道答案的至关重要。

赵明珠避不开她的目光，事到如今，也不愿意回避自己的女儿。

屋内只有她和孟宓，其他的下人婢女都出去了，门口还守着她的心腹。可赵明珠还是压低了声音，微不可察地道：“豫王是你生父。 ”

明明生父二字压得几近气音，但孟宓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人如遭雷击，孟宓僵硬地站在赵明珠身前，脑中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有一句生父。

忽地，她浑身像是脱了力，连站都站不稳，踉跄倒下，幸好赵明珠及时扶住她。

赵明珠扶着她担忧问道：“宓宓，你没事吧？”

孟宓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死死盯住赵明珠，晶莹的眼泪凝成珠涌出，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从前怎么不与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是豫王的女儿？我还是你的女儿么？”

赵明珠心如刀绞，她怎么舍得自己最爱的骨肉哭成这副模样。她抱着孟宓道：“你当然是娘的女儿！娘也不想瞒着你，娘也不愿瞒着你，可娘不知道如何与你说。”

她的眼中浮起过往种种，心中不由怨恨上天不公，咬牙切齿道：“我倾慕豫王，与豫王情投意合。我原本可以和宋氏一样嫁给他做侧妃，可你外祖父不愿意。哪怕我以死相逼，他都不愿意让我嫁。”

“可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你，你外祖父不愿意让我生下你。我怎么舍得你啊，幸好你外祖母疼我，帮我瞒了过去，我知道他想要我嫁给那个没有家世的状元郎，我不稀罕，可我没有办法。”

赵明珠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这么多年的委屈似是被撕开了口子。

孟宓听不进去她的声音，孟宓此时只觉得荒唐。

她的生母前世到底是如何想的，她是豫王的女儿，她的生母却同意将她嫁给颖王韩钊，她的皇叔。

孟宓有些讽刺地想着，她的生母真是处处都舍不得她受委屈。

事已至此，她又该如何为今生做打算呢？

前世，豫王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今生，他必定知道了，不然自己何以为县君。

豫王膝下儿女双全，可不缺自己这个便宜女儿。

自己还能嫁给永宁郡王么？

为什么赵明珠要为豫王生下自己，为什么赵明珠生下了自己却不告诉自己身世，为什么赵明珠如今又要告诉自己所谓的身世。

孟宓心头萦绕着一种难言的怨恨。

若有嫁了，她的身份暴露，豫王身败名裂，自己也会沦落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若是不嫁给皇亲国戚，自己如何身居高位？

指望只见过几次面的生父给自己请封的这个县君么？指望日后豫王登基，自己能做个不光彩的公主吗？

前世她只差一步就可以母仪天下，今生又怎么愿意碌碌无为平凡一生呢？

孟宓目光飘忽不定，心中已有定数。

屋内烛火摇曳，一对血浓于水的母女抱着彼此，两人心中的想法却是大相径庭。

次日，孟宓一如既往赴往各式的宴会，她的马车才离开，清沂郡主的马车便到了孟府。

孟窈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