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丹·叁·肆
叁.
古街繁华,人群熙攘,小贩用力叫卖,吸引路人来自己的摊子前,花车游行,漫天缤纷,酒楼茶馆大肆揽客,二楼沿街的台子上聚了许多人,都伸手想去拢一拢沁人的芳香。
某条不起眼的弄堂,木门遍布裂痕,发出“吱吱”的陈年旧音,纸糊的灯笼随风飘动,打绺的白穗子已分不清头与尾。
“孟瑶妹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城西口的小郎君被官兵抓走了。”卖烧饼的邵二郎急匆匆跑进孟瑶的院子,对着低眉拣花骨朵的俏妹子,一双沾染油腻的手无处安放,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正午的太阳忒毒,晒得他的额头直冒汗,“哎呦,我的好妹子,快去看看吧,再不去就怕晚喽!”
“哪家的小郎君,竟惹官府上门?”孟瑶取来湿帕,递给邵二郎,不紧不慢地倒上一杯洛神花茶,“瞧这毒日头,害邵哥跑这一遭。”
“还能是哪家,自是日日守着你的朔风小郎君。”
城西口的朔风郎君,生得俊俏,待人和善,热心肠,全镇无不夸赞他是“好儿郎”。
朔风家中干的是花农,小成本营生,垄三四十亩田,下田饲花,每逢五月景,万花盛放,好不美盛。
镇上的儿郎女娘都喜去朔家花田,所谓花田月下,夫如是。
朔风和孟瑶的缘分便是在他家花田结下。
五月的天最是晴朗,可偏偏在朔风与自家帮工一起摘花时,天象突变,狂风大作,雨珠直坠,打在娇嫩的花瓣上,瞬间蔫了大半。
大雨来得又急又汹涌,刚从容不迫的众人顾不得自个儿淋雨,都手忙脚乱地摘下枝头的娇花。花田能赏景,但挣不得几个钱,将鲜花摘下运给各家商铺利益头更大,是以人可淋得四肢沉重,怀中的花必须护好。
救花间隙,有人劝朔风先去亭下避雨,“小少爷,这里有我们,您身子金贵,快去避一避雨!”
朔风甩了甩黏在额前的湿发,婉拒:“唐叔,我也是普通人,和大家一样。”
大雨久下不止,救下的花不能拢起,需得一株一株分开堆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占据老大地方。朔风估摸花的数量,过多无用,被雨淋过的花腾不出去最后都是快速枯萎作泥的结局。
来回跑了一刻,朔风当即招呼众人,“各位都停下吧,去我家喝口姜汤驱驱寒,莫着凉落病!”
凉亭可以临时避雨,但此刻的凉亭地上铺满了新摘下的花,站不了人,朔风家就在花田外一里路,赶一赶便可到,还能支炉烧水,免得有人因救花伤病。
少东家发话,帮工巴不得当下就走,大家将怀中的花小心放在亭下,然后三三两两冲进大雨中,往外奔去。
恐一夜过去,花被狂风吹得零落,朔风与唐叔留下为亭中的花撑布挡风,他们把下边围了一圈,观望一会儿,确保外面的风吹不走亭中花。
朔风发现有一处松动,蹲下身,一边解开新系的死结,一边说:“唐叔,你先走,我把这处的结打紧就去追你。”
重新打结收尾便没别的问题,唐叔把苇帽搁在朔风脚边,叮嘱道:“你别想把人支走,自己又守在这儿,如果你没追上我,不管雨有没有停,我都会跑过来把你押回去!”
花田不是第一次在旺季遇到倾盆大雨,唐叔在朔家做了好几年工,几乎是看着朔风长大,这小子有守花不归家的案底,唐叔怕朔风又犯轴,好意“威胁”他。
那时朔家的花田经营出现问题,朔父与朔母愁了好几日,忍不住在孩子面前互倒苦水,小朔风暗暗记下父母念叨的“花最要紧”,常迈着小短腿去花田做护花使者。有日大雨,大人也如今日般把花救到亭下,然后陆陆续续归家,谁都没注意有个小豆丁藏在石桌下,等朔父与朔母到饭点一直喊不来小朔风才发现孩子不见,又急忙出去找。一群大人冒雨寻遍宅子附近都不见小朔风的身影,朔母都急哭了,扒在朔父身上嚎啕,这时有人说自己好像在花田见过小东家,一群人又急冲冲地奔到花田,一寸一寸地找,终于在天黑前找到正一手拉一角,用身体撑起布为花遮风挡雨的小朔风。
朔风记起自己小时候犯过的傻,爽朗一笑,哄着唐叔说:“快跑吧,别到时被我追上,骂我不尊老不让着你。”
唐叔离开后,朔风连打两个死结,拽了拽布,漏风但不至于将花吹跑,他起身活动腿,蹲太久,有些麻。
淋了一刻的雨,身上尽湿,这苇帽戴与不戴都不要紧,朔风以帽作伞冲进雨中,留下一个消瘦又坚韧的背影。
肆.
花田必有采花贼,所以朔家的花田周围围有一圈紧密的篱笆,有两处小门,一处靠近朔家的宅子,一处靠近朔家的农田,朔风跑到一半记起农田散养的鸡鸭不知有没有赶进小舍,方向一转,跑向另一处门。
经雨水冲刷的土地泥泞难行,朔风迈大步直冲,有苇帽遮挡也无济于事,雨水糊了一脸,视线模糊,全凭感觉跑。
忽然脚下趔趄,好像磕碰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