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二)
虞小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口鼻里好像充斥着草木燃烧的硝烟味,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定睛一看,黑乎乎短粗的小手,迟钝的大脑略一思索,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不是在流云城的床上睡觉吗,她这是在哪儿?
她艰难的翻了个身,四肢触摸到身下的大地,炽热的温度骤然袭上手掌,烫的她头皮一阵阵发麻,这还真是梦,是个梦魇。
虞小花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最初只是在刚到流云城的时候会做梦,梦中的她只能直直的躺在地上,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感觉周身仿佛置身于火原。嘴巴会干渴开裂,饥饿感也如影随形,可是她连动一下都做不到,最后身体会像火一样燃烧起来,等到她梦中的身体彻底失去生机之后,这场梦魇就结束了。
刚到流云城的几个月会频繁的做梦,隔几天晚上都会经历一遍死亡,虞小花每次晚上醒来都会捧起桌子上的冷茶壶疯狂喝水,喝吐了也不停下。虞小花被那种恐惧吓破了胆子,连着好几天晚上不敢睡觉,直到在房间里晕过去才被东临雪发现。
整个梦境的重复过程就像读条,缓慢又无趣,在梦境里的虞小花刚开始什么都做不了,渐渐的发现手指可以动了,也就仅限几根手指,她也没办法在梦里提起巴掌把自己扇醒。发现她晕过去之后,东临雪从流云宗带来了清心香,让她在夜里睡觉的时候点上,之后就再也没做过这个梦了。
今晚还是她第一次在梦里睁开了眼睛,熟悉的灼烧感让她意识到置身于梦境之中,隐藏的读条突然前进了一大截,她在梦里能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了。虞小花歪头看向身侧,天和地在她视线的尽头连成了一条线,赤红泛黑的大地和灰蒙蒙的天分裂两边。她隐隐窥视着那轮藏在云雾后无比巨大的太阳,它仍旧不知疲倦的工作着,炙烤着,丝毫不顾及这片大地上的人类生息已经渐渐消弭。
这次,虞小花终于看到了新的东西,在她不远处的地方,躺着另一个孩子,从地上升起的热度扭曲了她的视线,让本就脆弱的眼神更加朦胧,以至于只知道那里躺着的是一个人物体而已。
虞小花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起的有点猛了眼前阵阵发黑,这次在梦境里并没有经历死亡,在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时候醒来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再来一遍我可受不了。”不会有人喜欢死亡,即便是经历多次也不会习惯。
虞小花下床抱起茶壶吨吨吨灌了好几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差点睡到了日上三竿。在这流云城的城主府里,她名义上是东临雪的小丫鬟,除了东临雪没人敢差遣她,跟别的下人又玩不到一处去,整天除了和东临雪胡闹就是一个人乐的逍遥自在。
今天仍旧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啊,虞小花自我感叹,前世那种忙碌的社畜生活已经离她远去了,上辈子的记忆十不存一,只依稀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她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跑去厨房叼了俩炊饼沿着抄手游廊向外走。
“小鱼,小鱼。”远远的就在走廊的另一端听到东临雪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
虞小花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口饼,东临雪就跑到了她面前,拽上她的胳膊就往外去:“走走走,咱们去看热闹,城东的刘家又丢了好东西。”
“又丢了啥,不会又是千年灵芝万年人参之类的吧。”虞小花又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溢出来沾在了睫毛上。
流云城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有富户频繁丢东西,那贼人不偷金子不偷银子,专挑十全大补丸之类的药材偷,极品药材都是各家压箱底的东西,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大部分都有价无市,一夕之间被人抄了个底朝天。各家失主就聚在城主府前边闹事,要求尽快抓到贼人赔偿他们损失,追回灵药。
城主府就派人在城里日夜蹲守,蹲了一个月连根毛都没抓到,东西仍是一家一家的丢,失主们上报的失物越来越夸张,千年灵芝万年人参这种稀有的东西都成了地摊上的大白菜随处可见。
“哼,就指望城主府那帮废物能有什么结果,再报多少都没用。”
“你这小城主说这话不合适吧。”虞小花拍了拍手上的碎饼渣子,从东临雪的身上掏过帕子擦干净手又还给他。
东临雪顺手接过:“什么狗屁小城主,谁稀罕。”
“是是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少爷快带路了。”
虞小花跟东临雪走到了东市,城东是著名的富人区,城中稍有资产的人们都住在这边,刘家门口围了很多人,大多数是看来热闹的,刘家的门房手忙脚乱。
虞小花她们不光是为了凑热闹,也是为了寻人,东临雪的小手下有个叫小豆子的失踪了一天一夜,收养他的闵阿婆在城门口卖豆腐脑,闵阿婆生病了躺在家里没法出来,找人这事落到了东临雪头上,小豆子失踪前是去给闵阿婆寻药去了。
“这一看就是之前的小贼干的啊,小豆子怎么可能进来这种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