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缠

最近班上流行轮流请客。

宋雪瑶请过了，郭秀颖请过了，连张巧婕这种一毛不拔的铁母鸡都请同学们吃了一顿小炒。

这周轮到王泰隆请客了。他是武汉本地人，每周都回家吃饭。

“老在外面吃没意思。都跟我回家吃去吧。”

“咱们这么多人，不太好意思吧。”

“不要紧。”王泰隆摆摆手说：“我妈爱热闹。而且手艺一流。对不对李焜？”

李焜很捧场地说：“对，阿姨做的卤菜很绝！”

于是大家约好了周六去王泰隆家热闹热闹。

路途虽然遥远，但是挡不住他们对‘妈妈菜’的热爱。女生这边去了四个，男生那边去了五个，其中还包括刘亚恒。

李焜在刘亚恒在场的时候，总是避免和宋雪瑶接触。

他觉得在道德上自己没有任何不妥，但情感上总还是有点愧疚。他这种行为，传开了会被人说成是‘夺人所爱’甚至是‘勾引大嫂’。谁都不愿意背上这种污名，但如果两样非要取其一，那他宁愿遭万人唾弃而美人在怀。可是这位‘美人’，目前看来好像只是想吊着他玩儿。

一群人在老城区里走街串巷的时候，李焜本来和王泰隆走在最前面。突然想起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就是花市，他故意慢下脚步假装系鞋带。

等宋雪瑶和张巧婕挽着手走上来，他突然站起身，假装成巧合一般跟在她后面。

他献宝一样地说：“前面那个路口右拐，再左拐，再往巷子里走100米，就是花市了。”

宋雪瑶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香喷喷的头发丝擦过了他的脸，让他脸和心都痒痒的。

“还有卖鹦鹉的呢。”他又补充了一句，想撩她多说几句话。

“记不住。”她拿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瞟他，说：“下次你带我去。”

李焜差点想冲上去搂她。

她那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撩过他的心尖。

暧昧了这么久他已经摸清了她的喜好，这小狐狸精像是刚从山里下来的，对物质的高低贵贱没什么概念。

别人喜欢的她不一定喜欢，一定要拣着她感兴趣的说给她听，拿给她看。

中午十一点半，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王泰隆家。那是一栋汉口老城区常见的居民楼。回字结构，中间是采光并不好的采光天井。天井里停着各式各样的三轮车，还散落着几个下棋的老头儿。楼道里黑乎乎潮烘烘的，天花板上结网的蜘蛛丰衣足食，长得格外圆润。

这栋楼每家每户门口的过道上都堆着一些用途不明的杂物。比如老式家具，煤炉子，小孩的澡盆等等极具生活气息的物件。

宋雪瑶从未进入过这样的居民楼，她觉得新鲜好奇。

许晓梅说：“这里跟我家好像啊。”

□□说：“我们这边的老房子都差不多。我小时候住的也是这种房子。”

刘亚恒说：“我刚才一瞬间也以为到了我爷爷家。”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除了她。

他们顺着楼梯爬到了四楼。突然宋雪瑶看到在别人家门口丢弃的一堆玩具里，有一个‘海豚套圈圈’。

像保温杯那么大的一个圆柱体，里面装满了水，水里有一只鼻子朝天的海豚。当小婴儿按动按钮，水压就会把粉色，蓝色的小圈圈冲上水面，接着再缓慢降落，套在海豚的喙上。

宋雪瑶盯着那个玩具，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梦里。她记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小玩具。应该是在婴儿时期，她还听不懂爸妈吵架的时候，她还没有被锁在外公的书房里写字的时候，她还没有因为练琴而割腕自杀的时候。那时候她拿着这个小玩具，还会满足地笑。

“怎么了？站在这儿发呆。”李焜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同学们已经都走进梁垣家的客厅，只有他俩还在别人家门口站着。

宋雪瑶悻悻地收回目光，说：“进去吧。”

“你喜欢那个？”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我小时候有一个。”

梁垣家的客厅很小，准确的说那只是一个饭厅。热情好客的王妈妈早就在一张大圆桌上摆好了小零食。宋雪瑶进去的时候，只有靠厨房门的座位还空着了，她就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李焜则在王泰隆家四处游逛，一会儿去厨房跟王妈妈说话，一会儿帮着王泰隆摆碗筷，看起来像是来过很多次的老街坊了。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购物广告，门口煤炉子上的高压锅发出‘呲呲’的喷气声。大家团团围在圆桌边，喝着茶水嗑着瓜子，每个人都轻松惬意得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没多久王妈妈就像变戏法似的端上来一桌子菜。红红绿绿的十几样，都是最常见又最考验功夫的家常菜。这帮大学生们丝毫不懂得客气，像过境的蝗虫一样争先恐后地夹菜。大家都对王妈妈的厨艺赞不绝口，一时间原本哄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