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元十三限越打越狂,他忽然全身发劲,运劲于臂。
他的左臂变成了一支箭,一箭就向方夏“打”去。
断臂的血雨化作血箭,直逼王小石面门。
王小石脸色大变,一剑挑开血箭,却将八成功力运在刀上,一刀砍向断臂。
他已经看出,血箭是假,断臂才是杀招。
元十三限竟然宁可断去一臂,也要杀了方夏。
王小石向来愿意相信人性中光明的那一面,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盼望世间多有圆满。
对方夏也是如此。
他出手之前,并没有想到方夏借刀杀人,以为她只是适逢其会袖手旁观。
人死不能复生,元十三限活着可以让她恨,若是死了,她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再说,他不愿见这个疯豪死在一群小丑手中,他的师父天、衣居士也无意寻师弟报仇,甚至痛心于师弟误入歧途。
就像草原上的狮子,纵使老迈,哪怕死于年轻的雄狮之口,也好过被鬣狗分食。
因此,他救出了元十三限。
他虽不曾指望过父女两人摒弃前嫌重归于好,但也以为在这个关头不至同室操戈,最好是各退一步,改日当面说清,了结前尘。
谁想这父女两个倒像是笼中困兽,一见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在这场混战中,王小石始终坚信一条,那就是绝不能让方夏亲手杀了元十三限。
方夏而今身为金风细雨楼副总管,位高权重,引人注目,如若弑父,必然会被有心之徒攻讦,大肆宣扬,他不愿她违逆人伦,被千夫所指。
因此,他才劝方夏放下。他私心以为,元十三限受伤中毒,又瞎了一目,武功再难恢复,又被人追杀,已经受到了报应,方夏何必再去背上大逆不道的弑父罪名。
哪曾料到元十三限在这穷途末路之中,满怀怨愤,一心只想报复,竟不惜先伤己,再伤人。
他已后悔救下元十三限。
他若是不心软,任由方应看杀了元十三限,方夏又何必遭这一劫。
如果方夏接不下这一箭,如果方夏死在了这一箭之下,他该怎么办?
王小石不敢再往下想,他追悔莫及,恨不能这一箭钉在自己胸口,大喝道:“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是觉得眼中似乎已滴出血来。
他素来爱花爱草爱生命,得之失之任自然,坦然面对命运给与的所有失意与欢欣,如果方夏死了,他还能见花是花,见草是草吗?
世间所有的明媚生动,还会让他留恋吗?
风雪茫茫。
王小石合身扑上前,只赶得及接住方夏飞跌的身形。
那张他念兹在兹的面容溅满了鲜血,苍白不已,王小石只觉心痛难耐,几乎流出泪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方夏伤势虽重,仍强撑着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剑:“你让开。”
王小石愕然道:“你都伤成这样了,你……”
方夏道:“我们命中注定必得死一个,谁也改变不了。你让开。”
王小石哪里肯放,转过头,又急又怒地说:“四师叔,你真要杀你女儿么?” 他原本以为,只要元十三限相信方夏是他的亲生女儿,就不会对方夏下杀手,方夏再是想要为母报仇,也不是对手,元十三限若是脱身离开,方夏还能追得上?父女二人哪怕自此分开,永不相见,也好过生死相拼,骨肉相残。
元十三限的身影在夜色中,如神如魔,他不只不走,还向方夏这边走了一步:“她不是我女儿,就算是我女儿,我也要杀了她。”
王小石素来心慈手软,看人多看好处,元十三限却不是这样的人,他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满怀怨愤,只想报复诸葛和小镜。
要报复他们,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杀了他们的女儿。
王小石本想趁着方夏重伤,抱起她就跑,元十三限受伤又中毒,未必会追上来,但元十三限那满是杀气的独眼,不惜断臂的疯狂,甚至扬言“就算是我女儿,我也要杀了她”,让他瞬间明白了这对父女已然是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事到如今,根本没有了退路。
他望了方夏一眼,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闪身挡在方夏前面,咬牙道:“你受伤了,让我来。”
方夏莫名其妙:“你干嘛?”
王小石断然道:“让我杀了他。他重伤我师父师娘,我要为他们报仇。”他没有说的是:你杀他,是弑父大罪,我杀他,最多说我残害师长。再者,如果你将来后悔,也可以恨我,而不必责怪自己。
方夏武功本不如元十三限,受这重伤早在意料之中,与王小石并无干系。她早就知道王小石深受天、衣居士影响,外表洒脱,内里自有分教,绝不会支持自己亲手报杀母之仇,不过人伦天理各有计较,她不至因此迁怒王小石,唯一生气的,也只气王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