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元十三限回开封后,召集了蔡京派给他调度的一众高手:“天盟”总舵主张初放、“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海派”老大言衷虚、“镖局王”王创魁、“武状元”张步雷、“托派”主持黎井塘,还有这一役幸能保命的“捧派”领袖张显然和“大开大阖三残废”中的“开阖神君”司空残废,以及新入京师附从蔡京的“抬派”大哥智利和“顶派”首领屈完,竟要一鼓作气,歼灭武林道上、在朝在野和他们对抗的实力!
一时间,风声鹤唳、一触即发。
诸葛先生与天、衣居士商讨后,认为还是需由方夏出面劝解,如果能让元十三限幡然悔悟,倒戈相助,一可断蔡京臂膀,二则可得一大力助,岂不是两厢便宜的大好事。因此,在劝解之前,必须得将误会解释清楚。
过了几天,诸葛先生请方夏品茶,方夏欣然而至,入内一看,只有诸葛一人,天、衣居士和织女都不在,便知正题来了,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走了进去,并自告备勇请诸葛尝尝自己的茶艺。
诸葛笑吟吟地应了,把方夏的茶艺好一顿夸,末了,终于进入正题:“小夏,第一次见你,你偎依在方夫人身边,温柔羞涩,说话的时候未开口脸先红了,那时候我还想,这女孩子娇娇怯怯,我若是你爹爹,只怕不舍得放你出去行走江湖,吃尽风霜。”
方夏脸色有些黯然,眼中满是怀念地说:“若是义母仍在,我愿意永远做她身边那个羞怯胆小的女儿。”
诸葛先生叹息一声:“可惜红颜薄命。”也不知道他说的红颜是指方夫人还是小镜,“后来方夫人答谢我,请我赴宴,你知我一向好口腹之欲,自问什么名厨国宴没吃过,不想宴席上几道家常小菜,刀工不必说,火候拿捏得那样好,叫我险些连舌头都吞下去了,还想问问方夫人请的哪家厨子,谁知是小夏你的手笔。”
方夏笑道:“难得先生赏识,先生若有意,小女自当效劳。”
诸葛先生的眼睛定在了方夏脸上,那张脸年轻而生机勃勃,肌肤光洁,眉眼鼻唇无一不美,一颦一笑皆若风景,细细看来,她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大像母亲,难怪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找到她,他长长叹了口气:“小夏,你既然叫我先生,想来还是没有原宥我了。”
方夏明白诸葛先生的未竟之意:你母亲遗命要你来寻我,你为什么没有来,反倒成了方巨侠夫妇的义女,甚至见面也当做毫无干系?你叫我先生,显然是不肯认我为父,你有何打算?她略一犹豫,双手奉上一杯茶,爽快地开口:“我叫您先生,是因为我知道,您不是我亲生父亲。”
饶是以诸葛的老谋深算,也差点没接稳杯子:“你知道?”
方夏异常坦荡、异常光棍地说:"我知道,我故意这么说的。”她的态度那么平静自然,好像从没有扣个大大的黑锅在别人身上。
诸葛事先想好的那些收你为义女之类的话还未及出口,此时也顾不得了:“为什么?”
方夏沉吟了一下:“一来么,他会难过,二来么,我不喜欢将来我杀他的时候他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来。”
诸葛深吸了一口气:“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看方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方夏眨了眨眼,眼中满是狡黠,口气却十分无所谓:“您告诉他好了,反正他又不会信。”
诸葛闻言一窒,想起元十三限性情多疑,顿时醒悟方夏说得没错,自从在山神庙那次他没有当场反驳,元十三限就绝不会再相信他的解释,暗自有些不寒而栗:在山神庙时,方夏是不是故意用孺慕渴望的眼神,令他无法当场否认?方夏是不是算准了元十三限的性子,要一步一步逼他入绝境?
方夏笑了笑道:“先生洒脱大度,友爱同门,家母区区女子,岂能为她伤了兄弟情谊,您对令师弟屡屡留情,我十分理解。只是我为人子女,家母十月怀胎予我生命,自幼殷切关爱细心照料,至今犹记儿时母亲将我抱在膝上的温柔细语。她也没犯什么伤天害理毒杀亲夫的大罪,却被令师弟一箭取了性命。没有她,令师弟只怕还练不成伤心小箭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说到最后一句,口气仍旧平淡,唯有如此平静,才显怨恨至深。
这一段话说下来,诸葛拈须的手也不知拈断了几根胡子,他只得苦笑着问:“你是怪我没有为你母亲报仇?”
方夏客气而疏离地道:“您与家母非亲非友,与令师弟却有同门之谊,岂不闻疏不间亲,何来相怪之理?”
诸葛苦笑一声:“人之来处,乃是父精母血,皆不可弃呀。”
方夏冷笑一声,眉梢一扬,掷地有声地说:“父精母血?十月怀胎的是女人,抱在怀里喂奶的是女人,扶着学走路的是女人,一口一口喂饭的是女人,一字一句教说话的还是女人,男人就快活那么一时半会,半点心力不出,还当自己是功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