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饭之恩

（一）

我下厨做了些饭食，四菜一汤，殷实也简朴，放置好碗筷杯杓后我就准备去叫飞溟。

找了正厅却不见他人影，先前我与默苍离的那盘棋局也被易了位置。

我紧张起来，里里外外寻飞溟，但都没找到。最后只剩下我的药室和默苍离的书房。

药室是落了锁的，那么飞溟只能在书房了。我几步做一步，运起轻功敛神屏气地走进书房时，却看见了眼前令人震惊一整年的画面————

原先桌案上层层叠叠的手稿和书信都收起来了，此时摆了一面光洁的棋盘。

默苍离卸了拖沓的外袍冠佩，端坐在软席锦塌之上，伸着修长的手指正在给飞溟讲棋盘上的位点。他垂了羽睫，轻声细语，周身的气质都温柔极了。

我很少见默苍离这副模样，偶尔几次也是他很难得地愿意哄我几句。

好不容易移开目光，我这时才注意到飞溟，虽然他极力掩饰了，但是我一眼就看得出：他听得很困！

我知飞溟不一定喜欢棋，连忙把飞溟从默苍离身边救下来：“……你们快去净手吧，开饭了。”

从前都是和默苍离两个人相对而食，基本上席间无话。这次多了飞溟，气氛也算是活跃些。

既已答应飞溟要替他找出用剑不得要领的原因，而我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给他讲了软剑的用剑技巧。

虽然不清楚软剑是否适合飞溟，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重剑肯定不适合他。或者他不合适的只是仙舞剑法本身……

我自顾自想着，飞溟却是兴致缺缺，过不多时就被窗檐下挂着的纸鸢吸引。

他毕竟是个小孩，也没有经历过战争。如果不是有一个执剑师父亲的原因，他可能会岁月静好地过完一辈子，在武学上成为一个庸庸碌人。

“你想要吗？”我已然准备起身去取纸鸢了。

“可、可以吗？”飞溟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

“当然可以。”我走到窗边，袖下飞出术力，把那拴着纸鸢的棉线截了，纸鸢打着转缓缓落到我手上。

“反正我也用不上。它是阴阳学宗行诗乐苦赠我的，要谢就谢他吧。”

我这时才仔细端详了纸鸢，红喙黄爪，黑羽白腹，整只小燕子都画得很传神，难怪招小孩子喜欢。咏天涯这手上细活倒也过人。

“道域入了秋，过不了多久便是天高气爽的气象。你给它重新接线，借着秋风还可以飞起来。”

“好诶！谢谢！”飞溟双手接过纸鸢。

“它飞不了。”默苍离突然出声，语气有些冷萃，我和飞溟都被他小惊了一下。

默苍离抬眼看我们，这时意识到自己吓到我们了，于是又放缓了语气，温声道：“它是木签支的，实心。”

我飞快地瞟了一眼纸鸢，呃，还真的。

但是我努力地为自己挽尊：“我小时候玩纸鸢的时候，阿兄就是用他削的木签子做的。”

“那他飞起来了吗？”默苍离一针见血。

“……”呃，是没飞起来，阿兄只知道责怪纸面不够轻薄，确实没想到是木签子的问题。

默苍离见我没回答，大概也猜的到。他抬手慢悠悠地把一盘剔好刺骨的鱼放到飞溟面前。我这才注意到方才他一直在给鱼卸鱼骨。

默苍离又瞥了一眼飞溟手中的纸鸢：“况且就算换成空心竹，就这纸鸢首沉翅短、鸢头低斜的模样，也没法飞起来。”

他的眼神好嫌弃。我低头看了纸鸢，方才还觉得它灵动可爱，现在居然感觉它越看越蠢……

虽然这纸鸢不是我做的，但毕竟是我送给飞溟的，我觉得颜面不光彩。于是我蹲下身抓住纸鸢，对飞溟说：“我去改一改，下次拿给你。”

“改不了了，”默苍离又抢在飞溟之前说话，“烧了吧。”

我、飞溟：“不可以！”

“烧了它，我给你再做一个。”默苍离低垂了眼眸，对飞溟温柔地说。

他此时这个低沉温柔的声音以及平等地惊艳所有人的颜值让我觉得：与其说他在哄飞溟，倒不如说是在蛊惑他。

我盯着飞溟，内心呐喊着：千万不要答应啊，烧纸鸢这种事情太残忍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会让我颜面尽失……

飞溟却非常没出息地眸中一闪：“真的可以吗？先生再做一个能飞起来的？”

“嗯。”默苍离点点头，飞溟上钩了，他看上去就心情很好。

“那就烧了吧…要不。”虽然飞溟不确定地看向我，但他明明没有在和我打商量，只是在通知我！

呃，可恶，飞溟你背叛了我…

“…好呀。”我露出标准假笑。

（二）

我把飞溟送回修真院后再回居所小筑，我要向默苍离汇报中原尚贤宫的情况。

中期检查后，学宗的危机已经基本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