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信笺
借着术法的光亮,病患在内中虚实难辨。可是我看得清楚,这不似往常的病发症状,就连速度也翻上几倍。
又是病变,只好先收起来再议。
即刻疏散人群才是首要,我即刻吩咐村人站向营帐外,难民按次序排队。一群群人却如受惊狡兔,茫然四窜,愈添其乱。
我深吸一口气,扫视一眼全场后迅速锁定冲在人群最前端的几人,他们看起来精神紊乱失常、哭喊不止,带起场面大多数恐惧气氛。
说干就干。我没有半点犹豫地抽出腰间短剑,冲到出口处,不偏不倚地拦在准备四散而逃的村民面前,风驰电掣间,我抬手反复,冰凉刃口就搭在那为首肇事者的脖颈上。
这种时候只有更大的威胁恫吓才是最快的服众方法。
我加重手段,杀鸡儆猴, “不听安排的人,一律照病患处理!”
再加之我先前用过一点微末之技,让村民们见识过忤逆我的下场,一朝蛇咬,十年井绳,他们不出意外地首先噤声站住。手无寸铁的难民们大抵方才从兵戈变故中反应过来,呆滞麻木地望着我。
我见有希望,立刻下令,“村人按照以前的方法处理,难民自己组合,三至五人即可,每组挑出带头的来我这里,我会……”
“吃的要怎么办啊?”人群中冒出的声音细弱但掷地有声,一下子又引爆不少议论。
这是一个难题,分发不服众恐怕会结下仇恨,太服众恐怕得吃亏。没有人愿意接这种“烫手山芋”,更何况目前最重要的是恢复生产。
祸不单行。我准备好糊弄过去的说辞,刚要开口——
一片嘈杂中,起先还靠在村头感慨“人间不值得”的马村长突然拄着拐杖急急赶来:“渠姑娘——”
我一时心中郁火更甚,急急地把马村长拦在了临时营外:“我不是说过不能轻易来此地?——又是何事?”
村长颤抖的枯手捏着一张信封,字不成句:“渠…渠姑娘,信...有人给你的,在村头...”
先感谢佛祖不是什么坏消息,然后我接过信,正反翻着信封,疑窦乍起——
市面上最常见的浅黄色信封,正面空空地留着红细框,没有署名,干净得连一点浅浅的墨迹都是奢求。
“是谁送来的?”我突然心生敬畏,小心翼翼撕开信封,往半透光的信封内侧望去,斑斑驳驳的光影投在粗糙的笺纸上,神秘莫测。
“是——额...不认识...但是啊,老头子我……,”村长还在一边自顾自说书,如此这般的碎言。
我平日里心情好,听下乐过就作罢。但今日实在无需堵村长胡言乱语,目光落到纸上,我看到清癯的寥寥数语——
「月行编伍供食,清患后再作计画」
写信人如此惜字如金我无暇顾及,唯有编伍制在我脑海运转。
民以食为天,在如今的局面,要想维持疫情和农业生产最好的平衡,还要防止难民们与原村民的资源争抢矛盾,编伍,二三分,小组制重启农业生产,以小组形式分发粮食。既能相互制约怠懒邀功的现象,还能防止生产资料的不平衡,最重要的,内部矛盾由内部自己解决,大减不少“乌龙事”,颇为我省力。
再者,非常局面,总有利益和求生欲在人们之间权衡,最终能达到最高存活率。
「这信是谁?」我心中警铃大作。
光影斜射,但见纸面粗粝微黄,颇有古旧年画的韵味,若非内中的信纸墨迹新鲜,说成是压箱底的锦书旧信想来也不会有人质疑。
此信出现了这个时机,连早些时候的难民也都进入了碧落村。又是请人在村头传信,想必是掐准了机会,想也知道写信人刻意隐藏行踪。
“罢了,先处理眼前事。”
安置好难民,分配组结束已经是深夜了。我疲累非常,除掉衣衫,浸泡进热水里舒展开,愣盯着房梁屋顶好一会儿,突然又想起那封令人不安的信。
我把那份信笺从衣衫里翻出来,展开来一个字一个字打量。
眼睛刚开始看到“食”字时,突然浑身激灵了一下——
“人”字头的一捺侧缝压得很低。
我愣愣,继而突然开始疯狂地在笺纸上扫描着:
“行”、“作”,如出一辙的中部瘦窄;“
月”、“清”,左竖的端头有浅却明显的勾折。
整张信笺的字清晰有力,细长清瘦,有浓厚的瘦金体的笔法,却在少许勾折、一笔为先处颇有个人风格,显出犀利不容置疑的作风。
我自认见字无数,记忆非凡,写这种字的只见过一个人。
哆嗦了一下,突然明白方才乍现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了。
(二)
直言,我收到信的时候,内心并无很大的波动,倒是好事的门人们围在四周评论不休,夹杂着檐外的雨滴拍打在窗棂上使人心烦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