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
2013年7月25日,少年的碎发被车载空调的凉风轻轻拂起。夕阳照得车窗闪耀刺目,他一偏头,细长的丹凤眼略微眯了起来。
“连寂,你到哪儿了?”沈承信急促地询问道,看来又是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打电话。
“正好过了蓟州街。”
“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吧?受得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连寂,你真打算一个人住吗?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最好有个人照料……”
“没事,”望着近在眼前的住宅楼,沈连寂冷淡拒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承信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叔叔自知劝不动你,但你一个人在外生活,千万要注意安全。出门前记得关窗,回家后随手反锁。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陌生人就别理会。还有,你身子弱,一日三餐绝对不能少,药要按时吃,晚上早点睡,空调的温度不要调太低。若是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对于这一长串的碎碎念,沈连寂安安静静地从头听到了尾,虽然没有不耐烦,但表情却是冷冰冰的,“叔叔,好像有人在叫你。”
“连……”沈承信还欲念叨,但又实在没空了,只好作罢,“唉,算了,就先这样吧。你到了后,打个电话给我。等研究院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立刻去看你。”
沈连寂无言地挂掉电话,出租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只见五颜六色的鲜花之中,伫立着一块门牌石,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邵田小区。
保安亭旁,房东早已等候多时,见沈连寂来了,忙不迭上前打招呼——尽管房子是沈承信租的,但他给她看过他的照片。她带他走入小区,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幢十层楼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闻风而来的保安率先把围在楼下的居民给驱赶了,然后手忙脚乱地报警,拿白布遮盖血肉模糊的尸体。
房东没敢正眼瞧那场景,哀声抱怨道:“哎哟,怎么就赶上了这倒霉的日子!”
说罢,她不禁面露苦笑,看了看沈连寂——入住第一天就赶上有人坠楼,即使他要退租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同学,真是不好意思啊。”她厚着脸皮晚留,“阿姨实话和你说,我们小区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的!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常不错的!今、今天这个绝对是意外!况且你看,为了让你舒舒服服地住进来,阿姨按照你叔叔的吩咐,把东西全部准备好了,你要是临时不要了,那阿姨多亏啊。毕竟这也不是我的错嘛……”
沈连寂倒毫不介意所发生之事,“这里环境挺好的。”
“是啊!当然好啦!”房东想也不想,嘴比脑子快,“我和你说,咱们小区是安置房,住户都是那边那个朝阳村的。大家都很好的!”
“我知道。”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那咱们就上楼去看看呗?”
租屋的格局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不是很大,但采光极佳,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橱柜里还有很多补品。房东说,这些是沈承信亲自买来放进去的。
离开前,她将钥匙交给沈连寂,一脸讳莫如深地说:“孩子,对面那个401,你尽量别去招惹,或者干脆无视好了。”
“为什么?”
“她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学生,有娘生没娘养,待人的态度也相当恶劣。不仅如此,她还经常跟一个邋里邋遢的老流氓出去鬼混,偶尔夜不归宿——啧啧啧,刚成年就这样,想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烈日当空,乱蝉齐鸣。秦莘野感觉天上的云似乎被太阳烤薄了。
在这打狗都不出门的鬼天气,没人会跑出来锻炼自己的耐热性。秦莘野拿了一根冰棒和一本漫画,一边舔着,一边翻阅起来。而当她一本读完,楼下也渐渐传来了人声。
夏天就是如此,除了清晨,唯有到了傍晚才能出来透透气。因此不少家长会在晚饭前带孩子到花园里活动。秦莘野两手搭着窗沿,百无聊赖地俯瞰早已习以为常的风景,脑袋逐渐放空。突然,一道人影于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咚”一声巨响。
人们都是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大叫着“有人跳楼了”“快叫救护车”之类的话语。有个小女孩被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秦莘野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才在那一瞬间所看见的,被恐惧与绝望扭曲得不堪入目的五官,暗忖人从高空坠落,也不一定会丧失意识嘛。
她轻哼了一声,正要关上窗户,却忽然注意到了一双盯着她看的眼睛。
一双既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眼睛。
恍然之间,秦莘野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但她深深地明白,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于是一动不动地直视对方,表情十分复杂,仿佛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在翻涌的海面。两人就这么相互盯了半分钟,随后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
晚上,尽管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但刺耳的闲言碎语却随处可闻。秦莘野嗅了嗅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