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那夜起,他便成了孤儿。曹算盘从小就机灵,靠着帮街坊商户们跑腿,挣点米粮,也活到了现在,仔细钻营之下还成了官牙的经纪。
“我小时候笔都还不会握就能打算盘了,家里人就‘算盘’、‘算盘’的叫开了,后来也没人给我起个大名,邻里都叫惯了,我便也懒得改。”两个仆妇在房中扫洒,曹算盘一边帮江荠她们卸货,一边闲聊。或许是过去太久了,提起往事他也是一脸平静,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张琬听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悲色,江荠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朝她微微摇头。
曹算盘也没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随意说了几句自己的事,就又开始推销:“姐姐们住进来,锅碗瓢盆得重新置办吧,再铺盖我看只有一套,还需得另买一套,这院中空空,也可种植几颗花草……”
“打住打住,你连这些小生意都做?”江荠颇为惊奇地问。
曹算盘给了个“你这就不懂了吧”的眼神,说:“只要是生意,有甚做不得?”他眼珠一转,又问:“我看姐姐二人也不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家里还需得请个仆妇造饭跟扫洒吧。”
大梁明面上严令禁止买卖人口,所以仆妇都是雇佣制。江荠不想要什么花草树木,但把曹算盘说的雇个仆妇倒是听进了心里,她平日里要出去做买卖,家里的零碎活计也不能完全指望张琬这个娇小姐,而且她虽然于厨事上精通,但也想每日回来就有热汤热饭,不必再自己动手做,至于张琬,是个连汤羹都能煮干的人物,厨房就更用不上她了。
“那就劳烦曹小哥帮我们寻个心思端正,手脚麻利的妇人,最好是没有家小拖累,能签长契的,还要会做些家常小菜。”江荠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曹算盘脑子里想了想,江荠要求并不算太高,只“没有家小”一条有些为难人,那便只能去寡妇里找,“江姐姐,我还真想到一个妇人,就住在离这不远的杀猪作坊,以前经常给内城送猪肉的,她家原来开了一家肉铺,日子很过得去,但去年他男人跟人好勇斗狠,被几个强人打死了。”
“丈夫去世后,她要照料肉铺,请的仆妇对儿子照料不周,冬日里让小儿生了风寒,一场大病后也去了。”话还没说完,曹算盘先拍拍自己地嘴,说“不妥,不妥”。
按世人的看法,这寡妇就是克夫克子的命格,一般人都不愿意跟这等人牵扯上关系。
曹算盘正想再琢磨琢磨另外的人,江荠却开口问:“她还有一个猪肉铺,何须出来做仆妇?”
曹算盘愣了一下,才答:“那铺子是他夫家的祖产,等她小儿也亡故后,她小叔便夺走了那铺子,如今她也只能赁个小屋住着,再四处打打零工。”
江荠却丝毫不在乎命格之说,若细论起来,满门皆亡,只存二女的江张两家,岂不是全得怪江荠与张琬命格太硬。她心想:只要这妇人人品端正,简直是她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仆妇,会杀猪的妇人,肯定是壮实无比,若雇佣了这人,院子最后一丝安全隐患也被堵住了。
她心中有所意动,便提出由曹算盘出面,让这妇人过来一趟,等她见过人了再做决定。
南城毕竟是国子监跟太学的所在,商户也是颇多,江荠便与张琬商量,由她看家,而江荠出门采买家什,至于曹算盘,则是去杀猪作坊寻那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