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怒不可遏
回到山海居,已是子时一刻,书房的桌案上还摆着孟舒澜传来的消息。 晏清在桌前坐下,青衣挑了灯花,替晏清加上一件披风,才退出去在门外守着。 烛火摇曳,安静的书房内便凭空多了个人。 “再安排几个身手好的去夫人身边,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晏清看着信件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晏康平那头继续盯着,澜竹园和晏齐威那边调两个谨慎点的过去,不要打草惊蛇。” 多出的那人轻轻应了一声,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晏清看完信件,将其丢进火盆,看着火舌舔舐着纸张,将它化为灰烬,眼底一片凄惶。 放下仇恨去北地,凭借着自己上一世对北疆的熟悉,面对外祖父去世后雪原十二部的反扑,北地必定不会失守,北疆也不会被雪原人践踏。 要放下吗? 放得下吗? 那些人会放她们走吗? 晏清接连问了自己三个问题,答案都是否定的。 被人欺瞒利用削成人棍的仇恨,她不可能放得下。 那些意图利用她实现自己野心的人,也不会放她安然离开! 晏清垂眼看向已化为灰烬的信纸,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孟舒澜已经获得了皇帝手谕,明天皇帝会在朝堂上宣布,由孟舒澜成为西疆兵马元帅,一个月后开拔返回西疆。 晏康平明天绝对会来闹。 那就闹得再大一点好了,叫那些暗处的家伙都搅进这局里,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明亮的火欢欣地舞蹈,印在晏清黑沉的眸中,如黑夜中跳跃的篝火。 炊烟初上,晏清一大早洗漱好,赖在晏秦氏屋里吃早饭。 饭刚吃到一半,就听下头丫鬟来报:“夫人,小姐,晏侍郎来了。” “这个时辰才下朝,他来做什么?”晏秦氏皱眉问了一句。 “管他来做什么的,让他等着。” 晏清头也不抬地对丫鬟说了一句,又往晏秦氏碗里拈了小菜,“这是府里厨子学了城北那家北地厨子做的菜,您尝尝是不是北地的味道?” 晏秦氏笑一下,又叹一声:“你这脾气真是爱憎分明得很。但他到底是你大伯,这样晾着他,少不得让人说你的不是。” “是,知道了,您就安心歇着。府里的事现下有我操心着,您安心养好身子才是。” 晏清一边说着,一边将准备起身去见晏康平的晏秦氏按下,“等您身体康健了,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北地吧。” 晏秦氏一怔,看着晏清消失在门前,许久才喃喃问道:“方才清儿她说什么?” 晏秦氏身边的管事嬷嬷齐嬷嬷乐呵呵地道:“小姐说,等夫人您身体好了,咱们呀就回北地。” “二十几年没回去了,还不知道北地现在什么样了。” 晏秦氏怔怔地开口,眼泪扑簌簌地就下来了。 “北地不像京城繁华,变得也慢,说不定还跟夫人出阁前一个样呢!” 齐嬷嬷笑着对晏秦氏说道,“小姐是想着夫人的。夫人也要好好养好身子,才能更好替小姐考虑将来。” 晏秦氏擦着眼泪点头,欣喜的同时又不免担心:“这孩子心事重,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昨儿还说走不了,今天又变了主意。但愿她别因为我,乱了她自己的事情。” “小姐是个心里有数的,夫人大可放心。” 齐嬷嬷劝道,“眼下还是夫人自个儿身子为重。” 晏秦氏叹一声:“你也别光捧她,多盯着点儿她。她自己身子也没好利索,若再忘了换药吃药,回头落下病根儿,这以后就难过了。” “是是是,奴婢都记着呢!” 齐嬷嬷笑着应是,却不忘打趣晏秦氏,“不过有您盯着小姐,奴婢这活跟没有似的,实在清闲。” 晏秦氏被齐嬷嬷逗得发笑,心头也松快了些许:“墨竹,去小厨房那头说一声,做几个小姐爱吃的菜在灶上热着。她这也没吃多少,待会儿肯定得饿。” 墨竹笑着应一声是,便出了清淑院。 侯府正堂,晏康平背着手在堂内来回踱步,不时焦急地朝着门外张望。 但左等右等都不见晏清得影子,心头气不过,猛地拂袖摔了桌上的青瓷茶盏,朝着门口的小童吼:“她还没来?!” 晏清坐在正堂偏房里,听着晏康平气急败坏的怒吼,轻磕茶盏,浅浅地饮上一口,轻轻地放下,再抬眼,眼底已是一片寒霜。